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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爱指间流沙

当爱指间流沙

炎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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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追书云   主角: 宋袅袅牧寒   时间:2022-11-01 23:01:05

小说介绍

宋袅袅牧寒《当爱指间流沙》讲的是我爱了一个人爱了很多年,我记得曾经的白衣少年承诺要娶我等我满心欢喜的嫁给他时,才发现他身边已有了别人他娶了我,却不肯给我爱情,我拼命的要挽回这段婚姻,终究还是抵不过他心中的白月光我累了,我选择放手,临死之际,我想如果人生可以再重来,我愿从来不识他……

精彩节选


  窗外冷雨滴答。
  节奏单调,像一首没有温度的歌。
  我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,书本啪的一下从我的指尖掉落,猛地惊醒。
  “夫人,吃饭吧。少爷不会回来了。”张妈站在我跟前说道。
  “哦。”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,起身去了客厅。
  我跟牧寒结婚已经一年了,一年来他进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  人人都说牧寒在外头养了一个女人,我始终装作没听见。
  有时候做一个聋子会让自己快乐许多。
  今天,是我和他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。
  饭菜已凉,我咬了咬下唇,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,“牧寒,你今天会回来吗?”
  “宋袅袅,”牧寒顿了顿,淡淡道,“你别等我,以后都别等我。如果不是要跟我离婚的话,那么你就不要给我打电话。”
  我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,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  他已挂断了电话。
  我起身拿了外套出门。
  站在陌生的小公寓门前,我深吸一口气,屈指敲门。
  “你怎么来了?!”牧寒吃惊的望着我。
  于此同时,里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,“寒,是谁来了?”
  我偏过头,沿着牧寒的肩膀看到了那女人,长相一般,顶多算是清秀,一双大大的眼睛却一点儿神采都没有。
  可我,就是败给了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。
  “哦,送快递的。”牧寒轻轻答道,“岫岫,降温了,你先进里屋。”
  语调那样的温柔,我从未体会过。
  他再望向我时,居高临下,眉宇间尽是不悦。
  我读懂了他眸子里的意思,仿佛在说,宋袅袅,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,快滚。
  我的眼眶有些发酸,仍强作镇定,“我不是送快递的,我是……”我是牧寒的妻子。
  话还没说完,猝不及防的牧寒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。
  我睁大了眼睛,从喉咙发出一声呜咽的抗议。
  他已顺势关上了门,将我推了出去,而后迅速的放开我,眼睛里是明显的厌弃,手掌轻轻的揩了一下衣服。
  怎么连碰到我一下,你都觉得恶心?
  “宋袅袅,不许你来这里。”
  温度顿失,我惨淡的笑笑,“牧寒,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。”
  “结婚纪念日?”他讽刺的笑了。
  我低下头,强忍住泪水,“那就是你在外头养的女人?”
  他没吭声,是默认。
  我逼出一个笑,“没我长得好看,”又瞅了瞅这破旧的公寓,墙壁上掉落了一层石灰,凉凉道,“也没我有钱。牧寒,你就这个眼光。”
  门咔嚓一声打开,那个叫岫岫的女人站在门口,她莞尔一笑,“我好像听见外头有动静,寒,是不是我们有客人了?”
  呵,是在装,还是真的蠢?
  我一个正室站在她跟前,她竟然能面不改色,还能装出一个圣洁的模样。
  “岫岫,没有客人,你先进屋。”牧寒耐心道。
  他对我冷若冰霜,对她却是温情脉脉。
  他剜了我一眼,命令我离开。
  我一下子抓住了牧寒的手,定在他跟前,踮起脚,递上自己的唇。
  我想,这个女人这下子再也笑不出来了。
  下一秒,牧寒狠狠的推开了我,他扬手给了我一巴掌,显然是恼羞成怒。
  再倾身向前,大手掐住我的后颈,冰冷的气息吐在我的耳旁,压低了声音,冷如寒潭,“宋袅袅,别这么犯贱。”
他说我犯贱。
我自和他结婚,装聋作哑一年,不过是想让他陪我吃一顿饭,他都不肯。
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,眼眶发酸。
再抬头,面对的却只是一堵冰冷的门。
他已经把岫岫拥进了屋子,还一边贴心的解释,“岫岫,别担心,没事,就是一个疯女人而已。”
我是疯女人?
对,在他眼里我就只是一个疯女人而已。
可这个疯女人是他的妻子。
这句话深深的激怒了我。
我拔高了音调,嘲讽的对着他的背影道,“牧寒,你怎么不敢告诉她真相!”
牧寒的拳头瞬间紧紧的捏住了,我似乎听见了骨头炸裂般的响声。
我也激怒他了。
我很满足。
我没有再做纠缠,再说下去,我怕牧寒会杀了我,真的,我丝毫不怀疑他会杀了我。
在我们的新婚之夜,他就是这样站在我的面前,毫不怜惜的扯下我的白色头纱,启开薄唇,张开大手掐住我的脖子,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,“你知不知道,你毁了我的幸福。”
那天晚上,我从云端一下子坠入了地狱。我以为他喜欢我,很小的时候他就说过喜欢我,要娶我。
如今,他说讨厌我。
我看他甩着袖子夺门而出,我的嘴唇动了动,连问一句“为什么”的机会都没有。
后来,我才知道,他的心里有了别人,本就不是甘愿娶我的。若不是为了我宋家的融资,为了化解他们牧家的危机,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。
我……是一个工具……
我失魂落魄的回来,张妈默默的把一碗热汤端给我,“夫人,您何必呢。”
“何必呢”,这三个字,我听来意味深长,何必抓着牧寒不放,还是何必作践自己。
我笑笑,放下碗,想着一年前的今天,牧寒丢下我去找了那个女人。一年后的今天仍旧如此。
“我想做一回彻底的恶人。”我轻轻的说。
我上楼给牧寒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,那通电话挂断之后,过了不到半个小时,牧寒便怒气冲冲的出现在我面前,眼里含着浓重的戾气。
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急切的来找我,虽然并非是自愿。
我早已洗好了澡,换上了真丝睡袍,小露香肩,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柚子味沐浴露的清香。
我梳妆台前,看着镜子中不施粉黛,五官精致的自己,故意忽视他的怒意,含笑应对,“肯回来了?”
他咬着牙,我似乎能听到后槽牙磨碎的声音,“宋袅袅,你就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。”
下三滥?我冷笑了一声,也是,我就只会用这种手段。牧寒虽不喜欢我,但牧母特别疼我,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。而偏偏,天不怕地不怕的牧寒最听的还是牧母的话。
我只要开口稍微说两句外头传闻牧寒包养女人的传言,牧母便迫不及待的去问牧寒了。
“我说的不是事实吗?”我冷冷的反问,站起身走到牧寒身边,“你在外面做的事,难道不是事实吗?!”
“强词夺理,岫岫不是小三。你根本不知道岫岫为我做了什么!”
我是不知道,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点滴甜蜜,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比金坚。
一年前,我满心欢喜的嫁给他,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。我忽然想起结婚之前牧寒早已告诫过我,他说,宋袅袅,我们是商业联姻。这样的婚姻,你也要?
想来,还是我傻,我单纯的认为那意思是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,竟听不出他完全是被迫。
我的婚姻从开始的第一天就已经踏进了坟墓。
我偏头,不想承认他是如此的喜欢苏岫,可我的心房却抑制不住的针扎似的疼痛。
“她不是小三?那我是你们之间的小三?”我压着喉咙里的一股委屈问牧寒。
牧寒却不打算跟我再多说下去,他冷眼瞥见我微露出来的雪白,眼里夹着些许嘲弄,“穿成这样给谁看。”
转过身,背对着我,又道,“别再去打扰岫岫,明天我们就把离婚协议签了。”
是,我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。
牧家得到了宋家的融资,半年前已经度过了危机,如今的商业版图愈加扩大,牧寒也独当一面。
如果不是我今天贸然去打扰苏岫,又打了电话给牧母,彻底触到了牧寒的底线,牧寒也许还没有这样决绝。
我一直在拖。
他提过几次离婚,我一向置之不理,如今,离婚协议书都摆在了的面前。
白纸黑字,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告诉我,这个男人不爱我。
我还记得少年时,我随母亲去乡下外婆家玩耍,在那里遇到了年少的牧寒。
他穿着白衬衫,额头上有细碎的刘海,身上有少年独有的干净的气息。
我们一起去河边玩耍,捕鱼,用弹弓打鸟。我们度过一整个愉快的暑假,临走时我偷偷的在他的耳边问他,“寒哥哥,我以后嫁给你,好不好?”
他说,“好”。
年少时的誓言和爱情,原来只是一场谎言。
我看着尾页牧寒的签名,那字迹刚劲有力,跟当初的少年怎么也联系不上。
我没办法落笔签名,我是这样的不舍,我爱了他这么多年,却停留不了在他心上一秒。
就在这时,张妈过来告诉我,“夫人,外面有位姓苏的小姐找您。”
苏岫今天只穿了一件普通的棉麻长裙,背着一个布袋包,散着黑色的长发,就像一个平常的大学生的装扮。
她的手扶着门边上慢慢的走了过来,她低着头,我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,她停了下来,目光的空洞的望着前方,轻轻道,“我想来这里看看,寒说以后这里就是我和他的家了。”
我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,手里的笔已经飞速的朝着苏岫的脸上砸了过去。
紧接着一股滔天的怒气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,胸口堵得难受的要命。
我和牧寒还没有正式离婚,这个苏岫都迫不及待要登堂入室了。
就这样一个女人,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,牧寒却把她当做了宝贝金屋藏娇。
苏岫惊呼了一声,瑟缩着脖子,一副怯生生的模样,“宋小姐,你为什么要打人。”
“我打你,还要挑日子吗?”我走到她跟前,冷笑了一声,“谁给你的胆子过来这里的?!过去一年,我不找你,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。男人嘛,家里的花再香,也想要舔一舔外面的屎。”
苏岫仍旧低着头,空气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,她伸手捂着脸,说出的话倒是稳稳的戳在了我的痛处,“难怪寒不喜欢你。你说话这样粗俗。可你就这样抓着寒不放有什么意思?”
“别说了,你走吧。”我不想看见苏岫,一点儿也不想看见,我真讨厌她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,“我不会跟牧寒离婚的,你也休想进入这个家门。”
我就是不想成全他们。
我承认,我小气,我从不大方。
苏岫微微的低着头,声音却猛地强硬起来,长发挡住了她的大半个脸颊,“我不走,宋小姐,我今天就在这里住下。”
我诧异的盯着她,下一秒只见她的手掌直直的朝着我扇过来。
我本能的抓住她的手腕,狠狠的反击回去,啪的一声在她脸上落下了一个鲜明的红掌印。
“宋袅袅,你干什么!”
我抬头,门口正站着牧寒。
  牧寒的眼睛里是嗜血的光芒,几乎要将我千刀万剐。他疾步走到苏岫的身边,将她揽入怀中,伸手剥开苏岫的长发,温柔道,“岫岫,疼吗?”
  苏岫泫然若泣,抓着牧寒的袖子不说话。
  牧寒的手指抚摸过她额头被笔划出来的伤痕,转过头狠狠的瞪着我,“你竟然敢伤她!”
  “她想打我,我为什么就不能打她!”我冷着脸解释,“牧寒,你该管好你外面样的野女人,她竟然敢来这里。”
  “我没有要打宋小姐。”苏岫小声的解释。
  “我知道。”牧寒轻轻的握着苏岫的手,“岫岫,我送你回家。”
  我在他们的背后失笑,脸颊苍凉无比。牧寒走后,我盯着离婚协议书许久。
  他那样爱她。
  也许,我该放手,我想。
  晚上的时候,牧寒再次站到了我的面前,他架着腿,手里夹着一根烟。
  烟雾缭绕里,我看到他冰冷的双眼斜睨着我,“宋袅袅,呵!”
  他就这么叫了我的名字,又冷笑了一声。然后,沉默良久,昏暗的灯光下,烟头明明灭灭。
  他不说话,我也懒得说。我就坐在他的对面,盯着那快燃掉的烟沉浸在旧时的回忆里,我想念那年暑假的那个少年。
  可惜,少年长大了,就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。
 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,牧寒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,高大的身影将我整个覆盖在阴影里。
  他伸出修长而微冷的手指掐住我的下颌,眸子低垂定在我的微露的雪白上,眼神复杂,“你就这么想跟我上床?”
  我恍然,我还是穿的真丝睡衣,如果说上次是有意勾引的话,那么今天真的就只是一个意外。
  “是。”我故意说道。
  我知道他不肯碰我,从结婚到现在,他都为了苏岫洁身自好。
  其实,他真是个专情的人。
  想到这里,我失落起来,他是够好,够专情,可这专情不是对我。
  又有什么用呢?
  我刚回答完,他的大手一把扯开了我睡衣系在腰间的带子。
  半个身子暴露在空气中,他温热的手掌贴在我的腰侧。
  我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结果,呼吸一窒,脸颊迅速烧起来,“牧寒,你要干什么?”
  他凉薄的笑,“你不是要给我上床吗?我成全你。”
  我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眼神,他的手在我身上爱抚,他的眼神却冰冷无比。
  我的心在他的眼神下一寸一寸的凉下来,身体却没反抗他。
  是我真的渴望他许久。
  是我在这场夹杂着痛苦的欢愉里迷失了自己。
  这天晚上,在牧寒强烈的散发着仇恨的撞击下,我的身体痛的要命。
  我偏过头望着书桌上安静躺着的离婚协议书,我已经签好了名。
  正式离婚前一夜,没想到我会和他有了夫妻之实,是我自愿的,是我对这场失败的婚姻最后的交代。
  一直到凌晨,牧寒终于停了下来。他望着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动弹的我,冷静的穿起了衣服,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  我从床上坐起身,下身是撕裂的疼痛,“你要走吗?今晚不能留下来?”
  陪我过一夜吧,牧寒。
  我知道的我的样子一定卑微的很,可怜的很,我真讨厌我这副样子。
  可我的婚姻在天亮之后就要结束了,我想抓住最后的尾巴,跟我的少年告别。
  牧寒顿了一下,回过头,“宋袅袅,你还不满意吗?!”
  我皱着眉头,不明所以。
  “我要满意什么?”我收起那可怜的模样,“满意你刚才做的好?满意你终于履行了你作为了一个丈夫的义务?!”
  我惯来这样,受不得刺激,吃软不吃硬,前一秒还楚楚可怜,下一秒就可以伸出獠牙。
  牧寒整理着袖子,睨着我,“你今天故意叫岫岫过来,羞辱她,不就是嫉妒她。你想要上我的床,我满足你。你满意了吗?所以,宋袅袅,请你别再去打扰岫岫。”
  我终于明白,他不过是想要羞辱我,不过是想要替苏岫寻一个安稳。
  我的手指捏的死死的,指甲快要嵌进肉里面,我讽刺道,“牧寒,是苏岫自己过来了,她还来挑衅我。你真是傻子,爱上了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。她自己要打我,反被我打,故意让你看见呢。”
  说罢,我想起了什么,又道,“咱们家客厅有监控,我们可以调出来看看,看看你那个苏岫到底多多会装!”
  牧寒眯起了眼睛,“宋袅袅,你还在狡辩什么。岫岫根本看不见,怎么会想到要打你!”
  苏岫,原来是个瞎子。
 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公寓前,我亲牧寒的时候,她毫无反应。
  为什么她总是喜欢微微的低着头,为什么她那双眼睛大而无神,为什么她的柔弱能激起牧寒的保护欲,为什么牧寒断定是我非要打她!
  “你无话可说了吧。”牧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。
  我颓然的坐在床上,摇摇头。
  确实无话可说。
  牧寒走后,我一直没有睡着,我全身都是被牧寒掐出来的痕迹,稍微碰一下就很疼。
  我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,一直睁眼到天亮,直到被一通电话彻底打扰了思绪。
  一接通,那头就传来低低的啜泣声,“宋小姐,寒是不是在你那里?你能不能不要抢我的寒?”
  又是这般委屈柔弱的声音,带着无辜的腔调,听得我头皮发麻。
  “不在我这里。”我说着,就想挂断电话。
  明明是她抢走了我的丈夫,如今却来跟我要人,小三却还这么明目张胆。
  也是,牧寒爱她,她也就有了这个底气。
  苏岫紧接着又道,“宋小姐,牧太太昨天来我这里了。”
  她口中的牧太太应该是牧寒的母亲。我回忆着牧寒昨天的种种异常,果然不但是苏岫的原因,如果只是我打了苏岫一下,绝不会让牧寒反常的要跟我上床。
  “你想说什么直说?”我并不喜欢跟苏岫绕弯子。
  “牧太太让我离开寒,寒后来过来跟牧太太不知道说了什么。我……”她欲言又止。
  “……”我耐心的等着。
  她果然换了一种语调,“宋小姐,寒如果跟你上了床,那也是为了保护我。我跟寒的感情不会变的。”
  我砰的一下挂断了电话,已然猜到了,是牧母给牧寒施加了压力,牧寒才会连夜赶到我这里来,带着愤怒带着不甘跟我过了一夜。
  我觉得着实可笑。在这场爱情里,我才是那根刺,他们互相信任的很,连爱的人身体上的背叛也都能谅解呢。
  傍晚的时候,我已经适应了身上的疼痛,临出门时,又特意的用粉底把脖子上的痕迹遮住了。
  我的手指摸过锁骨上的一道鲜明的指甲印,那是牧寒掐的,夹着恨掐的。
  这样的痕迹很快就会消退,连带着我多年的喜欢也一起消退。
  放手吧,宋袅袅,我告诉自己。
  天色将晚时,我到达牧宅,包里特意带着离婚协议书。有些事情早来晚来,都是会来的。
  这几日脑子里总是浮现出苏岫那张柔弱又充满自信的面庞,我承认,我疲了,我认输了。
  但离婚之前,我还是得和牧母交代一下,她对我很好,我也真把她当做了亲生母亲。为了撮合我和牧寒,她不遗余力,这段感情已经到了终点,我得让牧母做好心理准备。
  管家说牧母在书房,管家的眼神闪烁似乎要说什么,待我是上楼时,又好心的委婉的提醒了我一下,“少爷也回来了。”
  我心酸的笑笑,心里头像搁着一个小石子,在那里磨啊磨啊,磨的血肉模糊。
  牧寒不待见我,管家知道,整个牧家谁都知道。都怕牧寒瞧见了我,回头又给我冷脸,让我狼狈。
  我点点头,小心翼翼的上了楼。
  没所谓了,我都决定要放手了,他对我态度如何,我都该冷漠以对,我压住那些足以吞噬我的酸楚默默的对着说。
  正要敲门,书房里猛然传来一声牧寒的震怒,“我绝不会跟宋袅袅生孩子的!”
  我收起手指捏紧了,背靠在墙壁上。
  “妈,您别拿岫岫威胁我了。我答应了你不跟宋袅袅离婚,我昨天晚上也回去了。你还要我怎么样?”
  牧寒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。
  我猜中了,果然,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被逼的妥协。
  我咬了咬牙,咬出了一嘴苦涩,然后艰难的吞回了肚子里。
  受够了。
  我低头望着包里的离婚协议书,恨不得立马甩到牧寒的脸上。
  再放肆的说一句,牧寒,我一点儿也不稀罕你。
  我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,书房里头又传来牧母不解的质问,“牧寒,那个苏岫,她有什么好?她不如袅袅漂亮聪明,还是个瞎子。你喜欢她什么?”
  这也恰是我想问的,牧寒你到底喜欢她什么?甚至甘愿跟她一起住在那破旧的公寓里。
  那搁在门把柄上的手又顿了下来。
  牧寒的声音盛满沉甸甸的柔情,“妈,她曾救过我,我答应要一辈子对她好。”
  牧母一惊,“她就是你口中常说的阿秀?”
  这下子轮到我惊住了。
  原来是这样!
  竟然是这样!!!
  我颤颤的退后两步,从胸口里呵出一口沉重的气息,既想笑又想哭,眼眶里像是被人挤进去一个柠檬。
  我的眼泪还未来得及流下来,门忽的一下被打开。牧寒站在我的跟前,阴沉沉的盯着我,“宋袅袅,你站在这里偷听。”
  “牧寒,我有件事必须要跟你说……”
  我的话还没说完,牧寒的眸子已经精准的定在了我的手上,又迅速的把的手中的离婚协议书捋走。
  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我的签名,打断我的话,“你同意了。”
  牧母跟着走出来,视线里落在我们两个人的签名上,她吃惊的望着我,“袅袅,你这傻孩子,你怎么要跟牧寒离婚啊。”
  “妈,她也同意了。”牧寒如释重负,像是摆脱了一个沉重的负担,他的脸上有难得的温情。
  我要将这种“温情”彻底的打碎!
  我旋即将离婚协议书抽走,面无表情的撕的粉碎,朝着牧寒的脸上扔过去,“我后悔了,这份离婚协议书不作数。牧寒,我告诉你,苏岫骗了你,她根本就不配你!”
  我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说。
  我不能成全你和苏岫。
  寒哥哥,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吗?你要娶我,对我一辈子好。
  “你!”牧寒捏紧了拳头。
  “牧寒,是阿秀救了你是吗?”
  牧寒已然不想跟我说话,他的擦过我的身子要走,我知道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,努力的逼迫着自己在牧母面前对我不那么绝情。
  事实上,光是他的一个背影已足够绝情。
  牧寒走得很快,我小跑着跟在他后头,着急的说道,“牧寒,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你要娶阿秀的?牧寒,其实我就是……”
  我就是阿秀。
  牧寒顿了下来,拿起手机,“岫岫,你别慌,你怎么了?!”
  “牧寒,我就是阿……”
  我的话始终没有达到牧寒的耳朵,一来是他根本不在意我要说了什么,二来我们确实错过了很多年。
  错过的这些美好岁月里,我还在原地,他却已经走远。就像此时,我只能看着他飞快的跑出去的身影,看着他钻进车里跑去见他的“救命恩人”,见他最心爱的人。
  我追不上他。
  牧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走下来,她拍了拍我的肩膀,什么都没有说。
  她都明白。
  谁都明白爱情这场游戏,认真的人都是傻瓜。
  我是傻瓜。
  牧寒是最大的傻瓜。
  这天晚上我很晚才睡,被窝里似乎还残留着牧寒的气味。我闻着牧寒的气味做了一个久远的梦。
  梦里又回到了年少时期。十二岁那年我跟着母亲一起去乡下的外婆家过暑假。
  母亲说,我出生的时候模样就十分清秀,外婆就给我取了一个乳名“阿秀”。
  父亲觉得不好听,家人都不叫我“阿秀”,只有外婆这么叫我。
  外婆几年前就因病去世后,就再也没有人叫我阿秀,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就是阿秀。
  牧寒那时候也叫我“阿秀”,少年的嗓音清脆如山涧甘泉。
  “阿秀,阿秀。”
  我见他回过头迎着阳光,朝我伸出手,我正要牵他的手。他突然的收回手,变成了一副大人模样,轻轻的道一声“岫岫”。
  我是“阿秀”,并非“岫岫”。
  真是天意弄人。
  我自梦中醒来,思忖许久打算去看看苏岫。看牧寒昨天那般慌张的情形,苏岫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。
  还没出发,秦玉城打来电话说收了一位被烫伤的病人叫苏岫。是牧寒抱着送进医院的。
  秦玉城跟我从小一起长大,秦家跟宋家又是世交,我便一直把他当做哥哥。
  我抱着一大束百合花来到了医院,秦玉城穿着白大褂过来接我,见我手中的花愣了一下,“袅袅,你这花是送给……她的?”
  “哦。”
  “你怎么还……?”秦玉城大感意外,自然是没有想到我会给情敌送花,而且还送的是百合花。
  我没吱声,已低着头走进了病房,将秦玉城关在了门外。苏岫正躺在床上,面色苍白,脸上是痛苦的神色,牧寒并不在她跟前。
  她听见动静,本能的唤了一声,“寒,是你吗?”
  “是我。”
  苏岫身子一缩,拉了拉被子,那双没有焦点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恐,“宋小姐,你怎么过来了?”
  我冷冷一笑,把花插在了旁边的花瓶里,漫不经心道,“苏岫,听说你曾经救过牧寒,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救他的?”
  苏岫不回答,她翻了一个身回避着我,她的身子在被褥下微微抖动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  我站在她跟前继续道,“你回答不出来,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救过牧寒,你不过是恰巧名字里有个‘岫’字。”
  苏岫一怔不知听到了什么声音,耳朵动了动,旋即坐起身朝我扑过来,她扑了空,只手抓住了我的衣角。
  我退后两步,她的身子轻飘飘的从床上滚落下来,不知何时她的另一手在黑暗里勾中了那花瓶。
  花瓶砰的一下从桌子上掉落下来,碎片四溅,苏岫坠在那碎片上表情痛苦扭曲。
  她蜷缩起身子闷哼一声,眼泪顺势流下来,嘤宁道,“好疼。救命,好疼啊……”
  秦玉城推开门,吃惊的望着我,“袅袅,她是病人,现在是在医院里,你不能这个时候对她这样……”下狠手。
  我站在门边上,歪着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流着殷红鲜血的苏岫。
  我打从一开始就小瞧这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了,比起我,她更会装,装的更像。
  你看她对自己多能下狠手,连瓷碎片都敢往上扎。这点,我实在是望尘莫及。
  我正在心里发出冷笑,对她的演技点评时却被一股大力重重的推倒了墙上。那力道,撞得我的骨骼咯咯作响,像是碎了一般。
  疼痛迅速的传到了我的大脑神经,我学着苏岫的样子,也楚楚可怜的叫了一声,“好疼。”
  那声音却被淹没在牧寒的暴怒里,牧寒慌张的抱起苏岫将她送进了重症监护室。
  再转过身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,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,双眼猩红,“宋袅袅,你真该死!”
  我疼的倚在墙壁上半天不得动弹,额头是大滴大滴的汗珠,从喉咙里半天才卡出一句话,“牧寒,我是阿秀。”
  我在跟他结婚的一年里,一直忍受着寂寞。他回家过几次,每次我都欢喜的不得了,慌着给他做饭,慌着给他看我给他买的新衣服,又从朋友那里买了好几条名贵的锦鲤。
  我都记着呢,小时候我们一起去捉鱼,一直想到要捉到漂亮的锦鲤。
  我准备好了一切,唯独没有算到他有了别人。他不会吃我的做的饭,也不会穿我给他买的衣服,更不会瞧上那鱼缸一眼。
  苏岫偷走了我的爱情。如今,我要把它要回来。
  牧寒,如果你知道我是“阿秀”,我们有没有可能再重新开始……
  我的脖子似乎要被牧寒给掐断了,他之前也有生气,但从未想此刻一般。
  空气一点一点的被抽走,我的眼前渐渐的模糊,牧寒,我是阿秀,我是阿秀啊。
  你没有听见吗?
  我在心里呐喊,我努力的发出声音,但视线里他的面庞却被蒙上了一层纱。
  最后的印象里,我只听见秦玉城慌张的声音,“牧寒,你放开她!你要杀了她吗?!”
  牧寒咬牙切齿道,“对,我要杀了她,我就是要杀了她!”
  他要杀了我,为了苏岫要杀了我。我感觉胸口阵阵疼痛,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疼醒的,连眼角也是湿漉漉的。
  噩梦做的多了,连哭泣都浑然不觉。
  秦玉城坐在床边上,用纸巾揩去我的眼泪,他的眼里充满了怜悯,“袅袅,你不如放手吧。”
  “我不要。”说话的时候,才发现嗓子像被人插了一刀似的疼痛,“我绝不会放手。”
  牧寒一定是没听见我说那句话,牧寒不了解真相,我绝不会让他被苏岫那个女人蒙骗了。
  “袅袅,他刚才差点杀了你,我都想报警了。”
  “只要是苏岫的事,他哪次不是想杀了我。”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。
  但我知道这次不一样。
  我能察觉的出来。
  秦玉城微微的低垂了眼眸,不敢直视我,酝酿了一下,终于道,“袅袅,你不该这个时候去伤害苏岫,苏岫她……”
  牧寒维护苏岫算了,连秦玉城也这样,我皱起了眉头偏过头,“对,就是我故意伤害她的,秦玉城你是不是也喜欢苏岫啊?牧寒要杀我,也是我应该的,是吗?”
  “不是这个意思,袅袅,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。只是……”秦玉城瞧着我的脸色,欲言又止。
  我不喜欢说话拖泥带水,便是直言,“直说吧。”
  “苏岫怀孕了。”
  我愣了一秒,这一秒好像一个世纪漫长,这一秒掏走了我所有的希望,卷走了我所有的期待和欢喜,这一秒抹杀了年少时所有的美好的回忆。
  我如同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,忍受着烈火的焚烧,忍受着寒冰的侵蚀,我的五脏六腑统统被打碎,搅的稀巴烂。
  我从剧烈的疼痛到感知不到疼痛。
  我从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。
  “袅袅,你别怕,秦哥哥保护你啊。”秦玉城担忧的望着我,他不知所措,一副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的样子,又道,“你跟牧寒那个混蛋分开,我照顾你。”
  我眨了眨眼,轻轻道,“玉城哥,我想安静一会儿,你先出去吧。”
  我躺在病床上许久,我的脑子好像被谁打过了一拳,思维变得很迟缓。
  我没法消化那条致命的消息——苏岫怀孕了。
  这断送了我和牧寒最后在一起的机会,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牧寒。
  我勾到了床头的手机,给牧寒发了一条短信,“牧寒,我是阿秀,那年是我救得你。”
  苏岫在第二天转到了我的病房。
  我其实没什么大碍,不过是被牧寒掐的缺氧晕了过去,之所以还在医院是秦玉城坚持的。他说我低血糖,又有些营养不良,先住院观察几天。
  我哪里想在医院多呆几天,更何况还是跟苏岫同一家医院。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,牧寒偏偏要把苏岫转到跟我同一间病房。
  牧寒安顿好苏岫之后就去了公司,临走时还特意剜了一眼里头是满满的警告的意味。
  苏岫握住牧寒的手,柔声道,“寒,你放心,我不会有事的。我只是想跟宋小姐好好谈谈。”
  我期许的望着牧寒,对于我是阿秀这件事,他看起来毫不在乎。
  我跟苏岫更是没什么好谈的,我背过身觉得连空气都是恶心的。
  室内渐渐安静下来,过了一会儿,苏岫开口,“宋小姐,你发短信给寒也是没用的。”
  我一惊,苏岫怎么知道?牧寒看完短信告诉苏岫了?他找苏岫对峙了?
  “寒早就对你们那段时光忘记了,他唯一记得的是,我救了他,而我就是那个阿秀。”苏岫的面庞是自信的笑容。
  真扎眼。
  我咬着自己的手指,沉声怒骂道,“苏岫,你真不要脸!”
  苏岫并不生气,神情里带着几分骄傲,“你知道寒为什么昨天想要杀了你吗?因为我说是有人故意用开水烫伤了我的背。”
  有人,即使苏岫不明说,这个人也准确的指向了我。
  在牧寒眼里我已然是个罪大恶极的坏人,我烫伤了苏岫,又过来害她摔倒,更重要的是苏岫现在还怀着孩子。苏岫只是一个瞎子,怎么能敌得过我这一个好好的人?
  我被牧寒定在了恶人的十字架上,动弹不得。
  我一言不发,苏岫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,“宋小姐,我怀孕了,寒说很快就会娶我。”
  一种无力感压迫着我的神经,我就像是溺水人拼命的游结果却发现自己沉的更快。
  牧寒晚上的时候就把苏岫接走了。苏岫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,她仅仅是几句话已然是把我重重的打趴在地上。
  夜色浓重时,我依然没睡,牧寒不知何时走到我的身旁。他就这么站着高大的身影将我彻底覆盖,半晌沉声道,“我想给岫岫一个家。”
  我的眼皮稍微抬了抬没有正眼瞧他,“我发给你的短信,你看了吗?”
  牧寒抿紧了唇,“你没必要装阿秀,岫岫就是岫岫,我心里知道。”
  他以为我撒谎?是,只要是苏岫说的他就相信,他就断定我在撒谎。
  我咬咬牙,“牧寒,你给我滚!你给我滚!!!”
  我不想再看见他。
  一点儿也不想。
  他是这样不值得,我原以为他是来听我解释,可他只是过来给我判刑的。
  他不是我的少年。
  我在第二天就迫切的出了院,秦玉城把我送到家门口心疼的问,“袅袅,你打算怎么办?”
  我扯了扯嘴角,“我不想让他们好过!”
  我可以不要幸福,但我也绝不会让苏岫这样轻松的进门,我要让她一辈子当小三抬不起头,她的孩子一辈子当私生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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