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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眼迷局

天眼迷局

薛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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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介:十多年前的一场车祸,薛弃父母双亡,爷爷被迫毁目退出古玩行,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?身怀观形透器的神奇天眼,熟读包罗万象的《断物诀》,少年薛弃得知隐藏的真相后,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为了替父母报仇雪恨、为了延续祖辈的荣光、更为了还古玩行业一片净土,薛弃毅然承担起对抗“藏云会”九头佛的大任……

来源:掌读520   主角: 薛弃薛爷   时间:2022-04-13 14:29:36

小说介绍

薛弃薛爷《天眼迷局》讲的是简介:十多年前的一场车祸,薛弃父母双亡,爷爷被迫毁目退出古玩行,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?身怀观形透器的神奇天眼,熟读包罗万象的《断物诀》,少年薛弃得知隐藏的真相后,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为了替父母报仇雪恨、为了延续祖辈的荣光、更为了还古玩行业一片净土,薛弃毅然承担起对抗“藏云会”九头佛的大任……

精彩节选


云州,城南古玩城。

正是下午3、4点钟,古玩城的自由市场里顾客零落,薛弃闲着无聊,坐在摊位前的马扎上,正倚着墙根打盹儿。

“老板,这鼻烟壶怎么卖?”一个男人询价的声音在摊位前响起。

薛弃眼皮都没抬,含糊回答:“一口价,八千拿走。”

“八千?你怎么不去抢呢?!”男子的声音里带着讥讽:“你当我是屁都不懂的肥羊?这玩意顶了天也就值个五百块!”

薛弃懒洋洋地伸出手掌:“五百就五百,成交!”

“嘿!你小子真是奸商!”男子大笑起来,抬手在薛弃伸出的手掌上重重一拍:“连我的钱你都坑?够哥们吗?”

薛弃嘴角勾起,终于睁开了眼睛,看着摊位前蹲着的高瘦青年,笑骂道:“狗哥,我这是小本买卖,见利就走,怎么就成奸商了?再说了,你们家一品斋每年出手那么多赝品,就不许我打打土豪?”

高瘦青年赶紧把手指竖到嘴边示意薛弃噤声,低声道:“薛爷,你别胡说八道,我家一品斋怎么说也是古玩城响当当的金字招牌,什么时候卖过假货赝品?那叫工艺品!”

高瘦青年名叫卢浩,是薛弃一起玩到大的哥们,因为天生脸皮厚,按本地话叫做“狗脸皮”,因此得了一个“大狗”的外号。

“甭跟我在这耍贫嘴,”薛弃缩了缩脖子,又把脑袋靠在墙根上:“没看见我这生意不好么?正一肚子闲气呢,你可别招惹我。”

大狗扭头看了看自由市场,确实是门可罗雀,于是说道:“薛爷,你何必守着个破摊子?在商场区弄个像样的门店,凭你的眼力,光给人鉴定古董收鉴定费,每年的收入怎么着也得百八十万吧?”

薛弃白了一眼大狗:“哪壶不开提哪壶,赶紧滚蛋。”

大狗这话戳到了薛弃的痛处,他又何尝不想弄个店铺做正经营生?可是爷爷的遗命他不能违背啊。

薛弃的祖上,打大明朝开始,历代都是靠开当铺当朝奉谋生。

到了洪熙年间,据说薛家祖上有位先人一番奇遇,偶然救下一位被猎户陷阱困住的狐仙,狐仙为报恩德,赐予薛家先人“无形之眼”,也就是民间俗称的“天眼”。

打那以后,薛家人便有了“观形透器”的异能,甭管是金银玉器,还是陶瓷字画,只要看上一眼,就能知道真假来历,属实神妙非凡。

也是打那一辈开始,薛家先人们将毕生鉴宝的经验编撰成书,取名《照物诀》,遗留后世。此后《照物诀》又经过后来的历代薛家先人增添补充,最终成为一本涵盖各类古董鉴别之法的奇书。

清朝几百年间,薛家人凭借“无形之眼”和《照物诀》的奇术,成为古玩收藏界的权威人物,结交的都是王爷贝勒、巨贾豪商,风头一时无两。

不过从获得“无形之眼”以来,薛家的子嗣不昌,几乎代代单传,而且每代都有早夭的现象,能活过五十岁者寥寥无几。

薛弃五岁那年,父母车祸身亡,爷爷薛九安为延续寿数照顾孙子,在五十岁那天祷告祖宗后,以竹签自毁双目,废去“无形之眼”,也就是从那以后,薛家退出古玩行,销声匿迹。

也许是血脉里的传承,薛弃从小对古董古玩十分感兴趣,尽管爷爷不愿传授技艺,但薛弃还是瞒着盲眼的爷爷偷偷将《照物诀》背个滚瓜烂熟,并在十二岁时开启了“无形之眼”。

爷爷薛九安得知此事后,震怒之余也唯有一声哀叹,他老人家只求薛弃安然平淡度过一生,不再受“无形之眼”带来的早夭诅咒。

薛九安临死前还不忘郑重叮嘱薛弃:永世不得再踏入古玩行,更不得显露“无形之眼”和《照物诀》上的鉴宝奇术。

长大成人以后,薛弃继承爷爷积累的遗产,生活无忧,但他仍然痴迷古玩鉴赏,无奈碍于爷爷的遗命,他始终不敢开设店铺正式入行,只能在闲暇之余摆摊买卖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,聊以自慰。

“嗨,薛爷,我来找你,是带你一起去瞧热闹。”大狗自作主张替薛弃收拾小摊:“摊子也别摆了,古玩城的客人全在商户区看鉴宝大会,谁还来光顾地摊?”

“鉴宝大会?”薛弃好奇问道:“什么鉴宝大会?不会又是几个商户老板组织起来互相捧臭脚的吧?”

大狗一本正经的解释:“那可不是。这次是省电视台举办的鉴宝节目,旨在发掘民间的优异藏品,请来的都是国内有名的鉴赏名家。今天一大早,就有很多本地藏友拿着得意的藏品前来鉴定了。”

“名家免费鉴定,这样的机会确实不多。”薛弃似乎毫无兴趣:“我就不去凑热闹了,没生意就回去睡觉吧。”

大狗急了:“别介,闲着也是闲着,咱就当长长见识,说不定真能见到国宝级的顶级藏品呢!”

说完这话,大狗干脆将地摊布四个角一拢,七七八八一堆不值钱的小玩意打成包袱往肩膀上一搁,强拉着薛弃往自由市场大门外走。

来到商户区的小广场,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,无数古玩爱好者捧着心爱的藏品等着专家们鉴定。

广场中心区域的舞台上,一溜白布长桌,桌子后头坐着五六位年长的鉴宝专家,其中好几个薛弃都在电视上见到过,确实都是造诣深厚的名家。

主持人正报着号码,被点中的藏友立即抱着宝贝登台请专家们鉴定,场面一片火热。

“咦?那不是孟老拐么?他也是专家?”薛弃眼尖,一眼就看到专家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,正是城南古玩城的巨头——孟三秋。

孟三秋外号“孟老拐”,早年间靠投机倒把、蒙骗不懂行的外国人起家。后来为洗白家底,在城南古玩城开古玩铺子做起正经买卖,仗着当年做“倒爷”积攒的人脉和关系,生意越做越大,如今俨然成了云州古玩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。
大狗看着台上的孟三秋,神情轻蔑:“孟老拐能上电视当专家,还不是靠自我包装?人家财大气粗,古玩城的铺面就有五六间,每年的收入高得吓人。听说就是他四处斡旋打点,电视台才把这期节目的拍摄地点定在这儿的。”

薛弃笑道:“狗爷,你还别瞧不起人家。孟老拐在古玩圈子里摸爬滚打几十年,肯定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,你以为他有今天的地位和财富,真就只凭‘投机取巧’几个字?古玩行里混饭吃,没点真本事早让人玩死了!”

大狗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:“反正我瞧不上孟老拐,这几年他联合其他几家大古玩铺,打压其余的小铺子,好些小铺子被他们逼得经营不下去关了门。”

哥俩闲扯的工夫,台下有位藏友被主持人点到名,捧了一个锦盒上台,在长桌上打开锦盒后,里头是一个长颈圆腹的青釉纸槌瓶。

这尊青釉纸槌瓶一出现,台子后坐着的鉴定专家们眼前都是一亮,因为这尊纸槌瓶品釉色温润、开片均匀,品相堪称完美!

薛弃也被纸槌瓶吸引住,和大狗慢慢挪动脚步挤过人群,往舞台近边靠近。

藏友照例在主持人的采访下讲述藏品来历,说得唾沫横飞,薛弃却懒得听,那些话十有八九都不会是真的,毕竟古玩行有句话:不会讲故事的藏家不是好藏家。

五六位专家离座围到一起,仔细鉴赏瓷瓶,把薛弃的视线给挡住,台下观众们见专家们如此郑重其事,顿时炸开了锅,议论声四起。

足足过了十多分钟,专家们似乎各有不同意见,居然迟迟不能宣布鉴定结果,现场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。

主持人额头冒汗,这期节目可是现场直播,要再这么僵持下去可就算是搞砸了!

这时候孟三秋站了出来,只见他在专家们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,专家们纷纷点头,一个个回到座位上。

孟三秋捧着纸槌瓶走到舞台前边,大声向台下观众们介绍:“藏家朋友们,这是一件典型的‘南宋龙泉窑青釉纸槌瓶’,其釉色饱满清润,器型精美优雅,我们鉴定是真品无疑!”

哗啦一声,台下彻底沸腾起来。

“南宋龙泉窑真品?!我的老天爷!这得值多少钱?”

“我记得前几年国外拍会成交一件,价格好几千万,关键那件瓶口有损坏!”

“有损坏的都值几千万,这保存完好的不得上亿?!”

观众里不乏热衷瓷器收藏的行家,对瓷器类古玩的行情十分了解,一个个激动得差点蹦起来。

就在这时,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:“不对,这纸槌瓶是赝品!”

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,静得几乎连掉根绣花针都能听到,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声提出异议的那个人。

这个人正是薛弃!

当观众们看到异议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,又再度炸开了锅,纷纷指责年轻人胡说八道瞎起哄。

薛弃刚才那一喊纯粹是一时冲动,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唐突,转身就要往人群外走。

大狗在一旁悄悄问道:“薛爷,那瓶子真是假的?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
薛弃急着离开,一边挪动脚步,一边回话:“别问了,先离开这儿再说!”

“那位小伙子,请留步!”台上的孟三秋被薛弃大声质疑,脸上怎么挂得住?连忙出声阻止薛弃离开。

观众人都是瞧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,纷纷涌过来阻挡住薛弃和大狗的去路,有意无意把他俩往舞台边拱。

孟三秋把纸槌瓶放到长桌上,接过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,朝薛弃喊话:“小伙子,你对我的鉴定结果不认同,那你说说依据吧,总不能捣完乱拍屁股就走吧?!”

薛弃还没有说话,大狗反倒是冷笑道:“公共场所,咱们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怎么着?还得给你孟大老板鞠躬道歉?”

孟三秋翻了个白眼,对台下观众说道:“各位藏友,今天的节目纯属公益活动,免费为大伙鉴定藏品。但我要告诉大家,不要像这两位小青年一样瞎捣乱,古玩鉴定可不是过家家!免得风头没出成反而丢了脸皮!”

台下观众一片哄笑,用看猴子小丑的目光望着薛弃和大狗,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来拍照记录。

“我呸!孟老拐,别给小爷阴阳怪气!”大狗的脾气吃软不吃硬,哪能接受孟三秋的公然侮辱?当即大声反驳:“就你这样的‘倒爷’、‘掮客’,屁股洗干净没?也好意思装模作样学人家当鉴定专家!我这哥们年纪是轻,但要说到鉴定古玩古董,不是我吹牛,起码整个城南古玩城没人比得上他!”

孟三秋被大狗这么当众一通损贬,脸上阴云密布,怒道:“嘿嘿,现在的年轻人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!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,有本事上台说出个一二三来,光耍嘴皮子算什么玩意?!”

说着孟三秋又朝观众们喊话:“各位,你们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?”

观众纷纷附和起哄,怂恿薛弃、大狗上台去显露本事。

“薛爷,我的亲哥哥呃,人家都往咱脸上撒尿拉屎了,你还不表个态?”大狗气得嘬牙花子:“日后咱在这古玩城还怎么混?”

薛弃面无表情,内心却天人交战,他敢肯定纸槌瓶是赝品,但却不敢违背爷爷的嘱托,在公众场合显露鉴定古董的本事。

“怎么着?怂了?”台上的孟三秋得意地冷笑一声,故作慷慨道:“我孟某人不和你们这毛头小子计较,赶紧鞠躬道歉,然后滚蛋!别在这丢人现眼!”

“丢人现眼”这四个字彻底激怒了薛弃,他抬起头迎上孟三秋的目光,给大狗打个手势,迈步向舞台口走去。

“好!有好戏看了!”台下观众大声吆喝聒噪,都等着看薛弃出丑。

电视台的主持人原本被这出小插曲搅得头晕脑胀,不知道该怎么救场,这时候耳麦里编导喊话:这是大好事!既然有人现场挑战鉴宝专家,咱们顺水推舟,收视率还不得蹭蹭往上涨?简直是白捡的热点啊!
薛弃和大狗走上舞台,节目工作人员立马送上麦克风,薛弃看看孟三秋和在座的专家,又环视台下观众:“刚才反对鉴定结果的人是我,我认为这尊纸槌瓶是赝品。”

孟三秋正巴不得薛弃上台,这样才能狠狠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,当即问道:“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?理由呢?既然上了台,如果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,我孟某人不答应,观众们也不答应!”

薛弃冷静说道:“我劝您还是先别下定论,再回去好好研究,我不便展示我的依据。”

“哈哈哈,搞半天还是在这唬人?”孟三秋见薛弃这么说,越发觉得他是哗众取宠,咄咄相逼道:“莫非你小子有什么惊人艺业怕旁人学去?这样吧,你要是真能推翻我的鉴定结论,我孟某人在这古玩城的店铺你随便挑一间!当做对你显露本领的补偿!”

台下观众都是熟悉孟三秋的,他手里的铺子,哪间不得值个几百万?一听到这话,越发铆足了劲欢呼起哄。

“不过嘛,你要是推不翻结论,就得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磕头赔罪!”孟三秋又继续说着:“怎么样?这样的彩头你小子不吃亏吧?”

薛弃叹息一声:“孟老板,你何必苦苦相逼?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!”

孟三秋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:“后悔?当着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,我孟某人绝不后悔!怕就怕你小子没这个能耐!”

话已至此,薛弃知道多说无益,走到长桌旁仔细看了看上头摆放的纸槌瓶,几个专家也重新围过来,想看薛弃能说出什么不一般的高论。

“各位,这件‘南宋龙泉窑青釉纸槌瓶’确实是赝品!”薛弃近看之后,再次大声说出自己的看法:“虽然仿造者尽力让它看起来像真品,但假的就是假的,永远真不了。”

“小伙子,说说你认定这瓶子是赝品的理由。”专家中有一位带眼镜的老者开口说话:“我刚才也看过了,委实是一件真品呀。”

薛弃以前在电视上见过这位老者,好像是瓷器方面的专家,姓殷。

“殷老师是吧?您是老前辈,应该对南宋时期的龙泉窑应该是很了解的。”

老者自然知道,南宋时期也有过富庶的盛世,皇室对御用瓷器的需求很大,官窑不能满足的情况下,朝廷于是将部分瓷器的烧制任务派遣给龙泉窑。

龙泉窑此时的烧制技艺已十分高超,高端瓷器的生产不输官窑,替皇室生产了一大批顶尖御用瓷器,被后世称作“龙泉仿官”。

直到近几年,学术界有了新的观点,认为龙泉窑出现在先,南宋官窑在后,且南宋御用瓷器是官家下令龙泉窑烧制,其技艺甚至超出当时官窑水平,还出现了官窑反向学习龙泉技艺的现象,应该将称为“官造龙泉”或者“官仿龙泉”。

殷老师反问薛弃:“龙泉窑在南宋时期地位不输官窑,可这跟这尊瓷瓶的真假有什么关系?”

薛弃轻轻伸出两根手指,在纸槌瓶瓶口轻轻抚摸一圈,然后伸指探入瓶颈里:“龙泉窑最大的特点就是胎质轻薄,胎体粗厚,可这尊纸槌瓶只顾仿外表,里头胎质远比龙泉瓷细密,您一摸就能知道破绽。”

殷老师半信半疑,也学薛弃伸手往瓶口里摸了摸,顿时脸色微变,接着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筒往瓶口里仔细照射察看。

过了好一会,殷老师才抬头道:“小伙子,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……”

孟三秋见状冷笑道:“这也算理由?南宋龙泉瓷器既然是受官家之命烧制,为了向御制瓷器看齐,胎体有所改变也不足为奇。”

薛弃冷笑一声:“瓷器胎体、釉色一体相连,如果胎体改变,那釉色附着也必然会受影响,继而开片也会出现差异。可偏偏这件瓷瓶釉色浅薄明亮、开片均匀细密,仍然保持官造龙泉的外形特征,这说不过去吧?”

殷老师微吸一口凉气:“小伙子,你的意思是说这件瓷瓶‘皮不附骨’?”

薛弃微笑回答:“您老果然是行家,这件瓷瓶应该是民国时期的高人用‘套烧法’仿制而成!”

所谓“套烧法”,是清末民初时一种制伪的方法,后世已经失传。那时候洋鬼子知道瓷器值钱,到处收罗搜刮,于是有行内高人发明了这种“套烧法”,制造赝品哄骗洋鬼子。

那时候的科技虽然比不上现在,但已经比古时候昌明得多,制伪者开始利用化学药剂,“套烧法”据说就是添在胎体中添加化学品烧制半成,再上釉二次返炉,制成的成品釉色、陈化开片几乎可以以假乱真。

但“套烧法”伪造的瓷器并非毫无破绽,若是瓷器破损露出茬口,就可以看出“皮不附骨”的现象。

“一派胡言!”孟三秋见殷老师似乎被薛弃镇住,立马气势汹汹斥责薛弃:“这都是你小子的臆想!‘套烧法’早已失传,难道为了验证你的说法,还要把这珍品摔碎不成?”

台下观众一听要摔瓶子才能验真假,顿时又欢呼雀跃起来,反正瓶子不是他们的藏品,倒不如听个响过过瘾。

瓷瓶的主人可不干了,连忙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大喊:“不能摔!万一是真品,谁陪我损失?!”

孟三秋也借势讥讽薛弃:“小伙子,品相这么完美的龙泉瓷器起码价值大几千万,你摔得起吗?”

薛弃沉默了一会儿,并不理会孟三秋,扭头询问殷老师和其余几位专家:“各位专家,你们听说过‘青龙验器’这种辨别瓷器真假的方法吗?”

“‘青龙验器’?失传百年的‘青龙验器’之法?”几位专家面面相觑、一头雾水,不明白薛弃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。

殷老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,眯着眼睛再次仔细打量薛弃:“难道你会‘青龙验器’的方法?不……不可能吧?这方法失传百余年,我也只是听我的老师说起过!”
“青龙验器”之法,其实就是薛家先人于康熙年间发明,民间虽然已经失传,但《照物诀》上有详细记载,薛弃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熟练掌握。

当然薛弃不能实说,只能装傻:“只我以前遇到过一个白胡子老头,他教了我几手鉴别古董的方法,其中就有‘青龙验器’,说是能够辨别瓷器的真假。”

这个谎话编得并不高明,好在专家们关心的是薛弃是不是真会这手艺,至于是怎么学来的他们并不想了解。

“吹,接着吹!”孟三秋压根不信薛弃的话,只当他是故弄玄虚:“看你吹到最后怎么收场!”

殷老师见薛弃气定神闲,不由得信了三分:“小伙子,你要是真会‘青龙验器’之法,不妨施展出来,也好让我们几个老头开开眼。”

薛弃点点头,对身旁的大狗嘱咐道:“狗哥,麻烦你跑一趟,去给我找几根狗尾巴草来,我记得广场西边的花坛那儿有不少。”

“好嘞,马上就来!”大狗巴不得薛弃露脸,立马一溜烟跑下舞台。

不多时,大狗就满头大汗跑了回来,手里攥着一把狗尾巴草,递给薛弃。

薛弃从狗尾巴草里选出一根长短适中的,绕到长桌后头,面向桌上的瓷瓶,开始向所有人展示“青龙验器”。

电视台的摄像机齐齐对准薛弃,台下的观众也安静下来,几百道目光也同时聚焦在薛弃身上。

只见薛弃长舒一口气,将狗尾巴草缓缓插进纸槌瓶瓶口里。

薛弃两手在衣服上擦了擦,手掌分两边轻轻抱住纸槌瓶瓶腹。

“嗡!”薛弃右手手指轻轻敲击在瓶身上,发出清越的瓷鸣。

接着薛弃左手手指也开始敲击瓷瓶,两手反复交替,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,最后嗡鸣声融成一片。

瓶身的震动与声波的激荡下,原本斜插在瓶口中的狗尾巴草跳动起来,十几秒钟后,狗尾巴草竟然如同浮标一般凭空树立在瓶口中央!

“没……错!这确实是青龙验器之法!”殷老师目瞪口呆,压抑着内心的激动:“和我老师讲述的一模一样!想不到我这辈子居然能见到这种失传的绝学!”

主持人对此不甚了解的,忙把麦克风伸过来向殷老师请教,殷老师于是低声科普起来……

古今中外的瓷器,因为制瓷工艺的区别,胎体也有厚薄、粗细的不同,尤其古瓷与新瓷之间的差别更大。

古代瓷器历经岁月洗礼,瓷身胎体釉色都会产生细微变化,比如会变脆变黄,但无论如何,胎釉都是一体同步陈化,整体不会出现太大的差异。

新瓷,尤其是仿古造伪的新瓷则不同,造伪者为追求瓷器表体的拟真度,往往忽略了胎体的真实性,就像这“套烧法”制作的赝品,外表几乎可以以假乱真,但破绽仍藏在瓷胎中,除非破碎瓷器才能验明真假,可是哪位藏家会有胆量来冒这个险呢?

“青龙验器”之法,正是在不损坏瓷器的情况下来验证瓷器的新旧程度:古瓷胎体整体合一,在特殊手法敲击下共振和谐;新瓷假瓷皮不附骨,敲击下则会出现共振不均的情况。

说到这里,殷老师目不转睛地盯着纸槌瓶瓶口漂浮的狗尾巴草:“如果这件瓷瓶是真的,那等会儿停止敲击,共振声波消失之际,狗尾巴草会缓缓回落到瓶子里;如果是假的,胎体共振参差不齐,狗尾巴草就会被弹出瓶口!”

殷老师话音未落,薛弃十指大张,指尖同时敲打在瓷瓶上,然后迅速收回。

“嗡~”瓷瓶发出最后一声脆鸣之声。

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伸长脖子看着瓶口处的狗尾巴草。

瓷鸣声越来越小,漂浮的狗尾巴草缓缓向下垂落,眼看就要斜倒之际,突然猛地一跳,被某种力道弹出瓶口,落在瓷瓶外雪白的桌布上。

“哇!”台下观众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。

薛弃长舒一口气,向殷老师及几位专家点头致意:“各位老师,班门弄斧了。”

殷老师哆嗦着嘴唇道:“厉害!厉害!我殷某人今天大开眼界!”

接着殷老师凑到主持人的麦克风旁,大声宣布:“现场及电视机前的藏友们,向你们郑重致歉,之前是我们鉴定有误,这件‘南宋龙泉窑青釉纸槌瓶’确实是赝品!”

观众们议论纷纷,都望向了台上的另一个主角——孟三秋。

“胡闹!简直是胡闹!”孟三秋额角流汗,却仍然不服输,气急败坏地指责薛弃:“什么鬼‘青龙验器’?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街头魔术!不然那根狗尾巴草怎么会自己弹出来?大家不要被骗了!”

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纸槌瓶的主人失魂落魄地走到长桌边,捧起纸槌瓶摩挲一阵,突然狠狠朝地上摔去。

“哐当”一声脆响,纸槌瓶破碎成一地的瓷片。

这一举动把所有人吓了一跳,主持人赶紧上来询问,瓷瓶主人哀叹一声:“我是殷老师的粉丝,信得过他老人家,他说瓶子是假的,那我还留着做什么?”

“疯了,我看你们都疯了……”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瓷瓶主人身上,孟三秋一边低声嘀咕,一边偷偷向后台溜去。

“慢着,想开溜?门都没有!”大狗突然拦住孟三秋的去路,大声感道:“是你‘请’我们哥俩上台的,现在输了也该给个说法吧?”

台下观众起哄,都叫嚷着让孟三秋兑现承诺,孟三秋仍是不认输:“我没鉴定错!是你们俩玩把戏哗众取宠!”

薛弃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向台下观众展示:“各位朋友,你们也是行家里手,这瓷片茬口毫无陈化痕迹,还微微有点发青,确实是用套烧法制造的假货!”

说着话。薛弃将碎瓷片扔到台下让现场观众们细看。

“愿赌服输!孟老板你确实打眼了。”

“这么大的老板,不会输不起吧?”

台下观众看过瓷片,心悦诚服,大声向孟三秋喊话。
节目编导也不失时机地让摄像机给孟三秋来了个特写,这下孟三秋彻底无路可退。

“常年打雁,今天让雁啄瞎了眼!我孟某人认栽了。”

孟三秋到底是生意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角色,知道再要狡辩耍赖的话,名声就彻底毁了,略一权衡利弊,只能从腰间的钥匙包里解下一串钥匙扔给大狗:“这是我二楼商铺的钥匙,刚搞完装修准备开业,送给你们了!”

大狗知道孟三秋确实有那么一间即将开业的新铺面,笑着掂掂钥匙:“光给钥匙不行啊,什么时候把产权变更过来?”

孟三秋挫动牙关:“过几天我会去找你们的,难道还能赖掉吗?哼!”

说完话,孟三秋狠狠瞪了薛弃一眼,扭头走下舞台离开广场。

薛弃也无心久留,匆匆忙忙向专家们鞠了一躬,拉着大狗遁走……

经过这么一闹,电视网络传播发酵,短短几天时间,薛弃成了云州古玩界的“名人”,好在他上台时没有暴露姓名,外界并不知道他的具体信息。

两天后的早晨,薛弃刚起床不久,大狗开着他那辆二手越野车来到薛弃家,进门就嚷嚷:“薛爷,这两天怎么还猫起来了呢?摊也不摆,我还以为你出了名,让人绑走了呢!”

薛弃打开冰箱拿出两厅牛奶,扔给大狗一厅:“得了吧,我现在真后悔斗气上那个节目,我爷爷要是活着,非得打死我不可。”

大狗喝了口牛奶:“我是真不明白咱爷爷是咋想的,咋就偏偏不让你进古玩圈,这不糟践你们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么?”

薛弃没好气道:“爷爷这么要求,必然有他的道理。对了,你大清早来干什么?又让我帮你掌眼什么好宝贝?”

薛弃精通鉴宝之术的事情只有大狗知道,这几年他可没少帮大狗的铺子把关掌眼。

“嗨,不是。”大狗眉毛一挑:“今天来找你,是因为约了孟老拐去变更店铺产权,你是铺子的新主人啊。”

薛弃摇摇头:“我没想过要那间铺子,还是还给姓孟的吧,我看他不是省油的灯,咱们赢了他的铺子,以后也不会让咱们太平的。”

“你疯了?那间铺子起码值个百来万,说不要就不要?”大狗怀疑薛弃还没睡醒:“咱们正大光明赢回来的,干嘛不要!”

薛弃一口气喝完手里的牛奶:“你要是喜欢,那就送给你呗,反正我不要,爷爷在天有灵,也不会允许我做古玩生意。”

大狗被薛弃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,最后从兜里掏出店铺钥匙扔在桌子上:“得了,反正我今天是约了孟老拐在店铺里碰面,你要是执意不要,自己把钥匙还给他吧,我不管了还不不成?”

薛弃知道大狗犯拧,只能换了衣服,和大狗一起前往古玩城,当年把钥匙退还给孟三秋。

到达店铺后,薛弃看到这确实是一间新装修好的铺子,足足有七八十个平方,中式风格雅致大气,座椅货架齐全,随时都能开门营业。

“好铺面啊!”大狗打量着店里的装修,感叹道:“格调高,位置也好,自己留着做生意多好!有些人偏生是石头脑袋,居然拱手送回去!”

薛弃拉过一张椅子坐下:“狗爷,你别嘀咕了,孟三秋是什么人?他能甘心认栽?留着这间铺子,将来不知道有多少麻烦!”

哥俩说着话,门外脚步声响起,孟三秋带着一个秃顶的老头推门走了进来。

“哟,孟老板,果然守时呀。”大狗倚在薛弃坐着的交椅椅子背上,似笑非笑地看着孟三秋:“我还以为且得等一会儿呢。”

孟三秋冷着脸从腋下夹着的皮包里掏出一个红本本,重重扔在茶几上:“老子向来守信用,产权证我带来了,随时可以去办手续!”

薛弃从交椅上站起来,拿起产权证,看也不看一眼,连同商铺钥匙一起递给孟三秋:“孟老板,那天的事纯粹是业务上的切磋探讨,这铺子你收回去。咱们之间的不愉快就此一笔勾销。”

薛弃这番话说得客气,哪知道孟三秋根本不领情,冷笑道:“一笔勾销?说得太轻巧了吧!现在整个云州古玩圈子都知道我输给你小子,可谓是颜面扫地。你这时候把铺子还给我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耍了什么手段威胁你,将来我孟某人更没法在这古玩城混下去了!”

“喂,孟老拐,你什么意思?”大狗听到这番话不高兴了:“我兄弟好心好意归还店铺,不想跟你一般见识,你别不知好歹!”

薛弃抬手示意大狗不要冲动,问孟三秋:“孟老板,听你说里的意思,咱们之间的事情了结不了了?你想怎么样直说吧!”

孟三秋掏出一根烟点上,吐出一口浓雾,狠狠瞪着薛弃:“嘿嘿,我孟某人失去的东西,必须自己亲手拿回来!今天我把我师父他老人家请来了,咱们再斗一回眼,要是我赢了,你小子把铺子归还回来,还要拍个视频面向全网认输道歉,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孟三秋光明正大赢了你!”

“那你要是又输了呢?!”大狗也不示弱地反问。

孟三秋把香烟扔到地上,抬脚用力踩灭,指着薛弃咬牙说道:“我要是输了,铺子还是你们的,我也拍视频到网上,自认是这小子的徒弟,并发誓不会再找你们半点麻烦!”

孟三秋也是云州古玩圈子里大名鼎鼎的人物,年纪也足可以当薛弃的父辈,居然豁出去甘愿做薛弃的徒弟,可见这次的赌斗他是志在必得。

薛弃没有说话,他把目光投向跟孟三秋一起来的秃顶老头,这老头大概就是孟三秋的师父了。

这老头大概七十多岁年纪,穿一袭青布唐装,身形佝偻枯瘦,两条手臂远比普通人长得多,一双眼睛毫无老年人的浑浊感,顾盼间光华灼灼。

“小伙子,老朽吴永光。我这徒弟学艺不精,这次只好由我出马跟你比一比了!”老头把双手拢在袖口里缓缓说道。
薛弃开启无形之眼打量老头。他们薛家的无形之眼除了“观器透形”之外,也能微微看到某些人身上散发的不同气息。

这个叫做吴永光的老头看起来普普通通,身上却隐隐泛着一股淡淡的灰黄色雾气。

这种气息里透着淡淡的土腥味,薛弃立马猜到吴永光应该是“土夫子”出身。

“土夫子”是南方一带对盗墓贼的隐晦称呼,这些人常年在坟墓里盗宝,久而久之身上身上就会沾染上一股土腥气,洗都洗不掉。

其实薛弃猜的一点都没有错,吴永光确实是盗墓贼出身,五十岁前盗挖过不少大墓,后来年纪大了,加上国家法律越来越严厉,这才金盆洗手。不过几十年的盗墓经验,吴永光经手的冥器数不清,因此练就了辨别古董的好眼力,于是后半辈子就靠这门本事吃饭。

孟三秋早年当掮客跑江湖的时候拜吴永光为师,他鉴定古玩的本领都是从吴永光那儿学来的。

“吴老爷子您好,晚辈薛弃给您请安了!”薛弃微微欠身致意:“您老人家一看就是走南闯北、见多识广的前辈高人,历朝历代的古玩古董您见过不少吧?”

吴永光听出薛弃话里有话,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来历,双眼一眯道:“不敢当,长江后浪推前浪,如今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啦。”

孟三秋不耐烦了,沉着脸问道:“薛弃是吧?你到底敢不敢比?!给个痛快话。”

薛弃知道已经骑虎难下,不比的话,即使自己可以抽身而退,但大狗毕竟还在古玩城做生意,孟三秋以后肯定会使坏报仇。

“好吧,你说说怎么比试?”薛弃点头答应。

“在古玩城比试那是欺负你们。”孟三秋道:“云州市外有个云驿镇,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里在清朝时期曾经是富户聚集的地方,如今庄户人家家里还藏着不少老物件。咱们各自去收罗收罗,谁找到的玩意最值钱,谁就是赢家!”

大狗思索一下,提出异议:“地方是你选的,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提前把值钱的古董藏在那里了呢?真要是这样,我们岂不是必输无疑?”

孟三秋还没开口反驳,薛弃瞥了一眼吴永光老爷子,打消大狗的顾虑:“狗爷,你多心了。吴老爷子到底是老前辈,我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跟咱们两个小后辈玩这种不入流的套路。”

“那好,地方是我选的,时间你们定,明天还是后天?”孟三秋问道。

薛弃只希望早点把这些麻烦解决,抬手看了看腕表,见才八点多钟,立马回答道:“时间还早,天气也不错,那就今天去吧。”

“今天?现在?”孟三秋一愣:“你们不提前先了解一下云驿镇的具体情况?镇子可不小哟,别到时候路都分不清。”

薛弃无所谓地笑笑:“越值钱的宝贝,越是可遇不可求,看天意吧。”

就这样,双方各自驱车离开云州市区,来到郊外的云驿镇附近。

大狗和孟三秋加了微信,约定在太阳落山之前在镇上一家“茗香茶楼”汇合,届时再看各自收罗到什么值钱的老物件。

约定好之后,孟三秋和吴永光老爷子驱车进入镇子,大狗唯恐落后,也催促薛弃赶紧行动。

薛弃却显得毫不着急,反而摸摸肚子问大狗:“你也没吃早饭吧?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说。”

大狗把越野车发动起来:“我说薛爷,这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有心思吃东西?这次输了的话,不但铺子要还回去,你还要在网络上向孟老拐道歉认输哦!”

薛弃微微一笑:“怕什么,人是铁,饭是钢。不吃饱肚子怎么跟姓孟的比试?”

大狗拿薛弃没辙,只好按照薛弃的意思,先驱车到云驿镇街市上找吃东西的地方。

薛弃选了个看上去挺干净卫生的面馆,哥俩在大堂里找了个僻静角落,呼哧呼哧开吃。

“呃~”薛弃一口气把面条连同羊汤吃个干干净净,满意地打个饱嗝:“味道真不赖!在城里难得吃到这么新鲜的羊肉汤。”

大狗心不在焉地拨弄碗里的面条:“薛爷,我不明白你咋就一点都不急呢?云驿镇这么大,咱们一天时间逛都逛不完,更甭说仔细寻找值钱宝贝了。”

薛弃抽出纸盒里的纸巾擦了擦嘴巴,反问大狗:“狗爷,云驿镇这地方你应该比我熟,这里值钱的老物件估计已经被筛子筛过好几遍了吧?”

大狗点点头,云驿镇山清水秀,在清朝时是富人聚居之地,至今仍然保留不少清朝的老旧建筑,当地农民家里藏着不少祖宗传下来的老物件,云州古玩城的古玩商贩们有事没事就往这儿跑,收走了不少好宝贝,确实是等于把云驿镇过了几遍筛子。

“换句话说,云驿镇值钱的玩意现在也不好收了,可孟三秋为什么还要选择在这里比试?”薛弃用手撑着下巴,望着大狗。

“你的意思是说……”大狗也不傻,立马明白薛弃的意思:“孟三秋早就知道哪家藏着值钱宝贝,这次正好过来收购?嘿,既收了宝贝,又能稳赢咱们,真是一石二鸟!我就知道这姓孟的没安好心!”

薛弃单手敲击着桌子:“所以嘛,咱们乱转悠也没用,倒不如先休息休息,等会直接打听孟三秋的行踪,找到他的目标地点,看能不能捡漏。”

“哪有那么容易!”大狗把筷子一摔,垂头丧气:“我之前就怀疑姓孟的会耍诈,你非得应战。他既然设好了局,那还有漏给咱们捡?”

薛弃安慰大狗:“车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桥头自然直。寻宝这种事情看的是天意,任他孟三秋耍心眼也没用。不怕告诉你,我月初在手机app里算过,这个月我运气爆棚,不然我哪敢再和孟三秋赌?”

“手机app算命?”大狗哭笑不得:“大哥,你好歹也是新社会的大好青年,居然信算命哪一套?还是手机算命?我真是服了你!”
眼瞅着快到晌午时分,薛弃和大狗才离开面馆,又在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,这才上车开始干正事。

哥俩慢慢悠悠开着车,沿着先前孟三秋师徒进镇子的方向驶去,遇上岔路口就停车向当地的居民打听孟三秋车辆去向。

就这样磨蹭了近两个小时,终于在一片老旧的建筑前看到了孟三秋的奔驰座驾。

哥俩停好车,蹑手蹑脚朝老房区中央位置摸去。

刚走了没多远,来到一座占地较大的古旧宅子前。这宅子斑驳的朱漆大门敞开着,院子里已经荒草丛生,显然很久没人居住。

两人正要继续往前走,突然听到大宅里屋传来谈话声,大狗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,低声道:“是孟老拐的声音!他们在屋子里!”

薛弃二话不说,转身就和大狗大摇大摆往院子里走。

屋子里,孟三秋师徒正背对大门和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交谈。

中年男人看到有陌生人进来,立马斥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怎么闯进我家的祖宅来了?”

“咱哥俩是和孟老板一起的,您别见怪。”大狗的狗皮脸发挥作用,赶紧掏出香烟来,笑着走过去给屋主散烟。

孟三秋回头看到是薛弃和大狗,脸上表情诧异里带着不悦,冷笑道:“你们怎么来了?找到好玩意了?”

大狗摇摇头:“我们俩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,转悠了半天连路都分不清,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了。”

“那你们赶紧走吧!”孟三秋可不信大狗的鬼话,没好气道:“这地方我们先来的,甭想拿我给你们当‘明灯’!”

大狗涎着脸笑道:“孟老板,您这话就不对了,您是来收东西,咱们也是来收东西,凭什么赶咱们走?宅子又不是你家的!”

孟三秋一时语塞,只能朝屋主施压:“赵老哥,这俩小子不是我的朋友,你快赶他们走,不然咱们的生意做不成!”

屋主老赵不是傻子,看出这两拨人不对付,要是双方都看上了老宅里的东西,说不定彼此竞价,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好事,实在没理由替孟三秋赶人出去。

“嗨,我看你们都是吃一碗饭的,一起看看呗,赶人家走做什么?”屋主老赵心里打着小算盘,委婉拒绝了孟三秋。

孟三秋还要说什么,身旁的吴永光老爷子拉拉他的手臂:“遇上就遇上吧,咱们比的是眼力,找到合适的玩意还得凭实力。”

这话点醒了孟三秋,即使大狗和薛弃看上宅子里值钱的老物件,他们也不一定拿得下,论财力他们两个愣头青压根不是孟三秋的对手。

屋主见机岔开话题化解尴尬:“我们老赵家打大清朝就是大户人家,到我老爹手里后,祖屋里值钱的玩意都变卖得差不多了,剩下的都在这儿,你们自己看看吧,看上了什么尽管说,只要价格合适立马拿走。”

主人发话,孟三秋和薛弃两边于是开始在屋子里转悠着四处打量。

这间屋子显然多年没有住人,到处积满了灰尘,也只有一些简单老旧的家具摆设,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货色,谈不上值钱。

转悠了半天,薛弃和吴永光老爷子同时注意到侧屋里墙壁上的一座佛龛。

这座佛龛高约六十公分,宽约四十公分,外形像是一座小殿阁,斗角飞檐,雕龙刻凤,做得颇为精细,只是上头积落的灰尘太多,看上去邋里邋遢并不起眼。

吴永光抬手拂去佛龛底座处的尘土,仔细看了看,眼睛里放出光华,拉着孟三秋走到一旁低声嘀咕起来。

薛弃这时早已通过无形之眼看出佛龛的材质与历史,低声对大狗说道:“好家伙,海南黄花梨,而且是唐朝晚期的做工!”

如今的行市,海南黄花梨原木的价格都极为昂贵,更别说是以其为材质的古董了!更何况还是唐朝的古物!少说也得值个百来万!

“唐朝的海黄佛龛?!没开玩笑吧?”大狗浑身一哆嗦,走近两步抬起袖子就要擦拭灰尘细看。

薛弃连忙拉住他,提醒道:“镇定点,屋主估计还不知道这玩意多值钱,别醒了门子!我估摸着吴永光那老头子也看出来了!”

果然,吴永光和孟三秋嘀咕一阵,孟三秋立马眼睛放光,长吁几口气平复心情后朝门口抽烟的屋主喊道:“老赵,你这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玩意,就这佛龛看起来还凑合,我收了!”

屋主老赵一听,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,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孟老板,咱们不是第一回打交道,你说能给多少吧。”

孟三秋有意无意看了眼一旁的薛弃和大狗,伸出一个巴掌:“一口价,五千块!”

老赵也是老油条,心里乐开了花,还想着再抬点价,于是摇头道:“五千?太少了!这佛龛可是有年头了,一直就在这老宅里,要不是我老婆信基督,我早拆回新房子里,给多少钱都不卖的!”

“我出一万!”一旁大狗心里直痒痒,见机出价。

老赵眉毛一跳,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。

孟三秋脸色一沉,立马压住大狗:“两万!老赵,咱们老交情,这价格别人我给不了!”

老赵眼珠子一转,又望向大狗。

大狗白了一眼孟三秋:“五万!手机立马转账!”

“跟我抬价?!你们俩还不够格!”孟三秋怒了,再度出价道:“八万!回车上直接给现金!”

大狗这下不敢吭声了,他毕竟入行没几年,资金都用来屯了货,手头上能用的也就不到十万,确实不是孟三秋的对手。

一直不吭声的薛弃却突然开口:“我出二十万!”

在场几个人都被薛弃的出价吓了一跳,孟三秋还在发愣,屋主老赵搓着手掌道:“二……二十万?你……你再说一遍?!”

老狗赶紧拽着薛弃转过身去,低声道:“咱们哪有那么多资金?别玩脱线了!”

薛弃笑道:“没事,孟三秋已经急了,可定不会半途放手。就算咱们得不到这佛龛,也得让他姓孟的多出点血!”
“二十五万!”孟三秋脸颊抽动,果然又把价格抬高五万。

这次薛弃不说话了,但那屋主老赵已经意识到佛龛的价值不菲,沉吟片刻后直接朝孟三秋伸出三根手指:“起码三十万!”

孟三秋这时候唯恐薛弃和大狗再从中作梗,咬牙道:“就三十万!成交!谁再出价我就不要了!”

孟三秋把话说这么死,也是估计薛弃和大狗两个年轻人拿不出比三十万更多的现金,有意试探他俩的底线。

屋主老赵见薛弃和大狗半晌没有再加价的意思,只当佛龛价值到了顶头,立马上前握住孟三秋的手:“还是老朋友够意思!成交!”

孟三秋打开腋下皮包,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老赵:“这张卡里正好三十万,密码六个八!佛龛归我了!”

孟三秋生怕旁生枝节,三下五除二将佛龛里摆放的破陶香炉和泥塑菩萨像扔到地上,准备将佛龛从墙壁上拆卸下来。

好在佛龛本就是悬挂在墙壁后的木楔子上,很轻松就整个取下来,孟三秋扛着佛龛就往屋外走。

到门口的时候,孟三秋还得意地回头一笑:“薛弃,你们慢慢找吧,我在约定的茶楼等你们,时间了不多了!”

薛弃见孟三秋师徒离开,摇了摇头,弯腰将地上的陶炉和泥菩萨捡起来,放到供桌上,双手合十拜了拜,自言自语道:“作孽,这些有钱人平素最信神拜佛,现在为了利益什么都不顾!”

屋主老赵拿着银行卡左看右看,急着去银行查验卡里钱款数目,急忙忙问道:“两位年轻小哥,你们还要在屋子里再看看?”

薛弃摇头叹气道:“好东西被孟老板买走,屋里没什么看头了。我们哥俩算是白跑一趟了!不过我向来信佛,这陶炉和菩萨像能送给我么?我拿回去继续供奉,也算是积攒功德了。”

屋主老赵看了一眼供桌上的陶炉和菩萨像,那陶炉早已破损半边,泥塑菩萨像也面目不清,并不值钱。

老赵今天能赚这三十万也得益于薛弃大狗抬价,有心做个顺水人情,于是大手一挥道:“这两样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走,不然我也得拿出去扔掉。”

薛弃和大狗向屋主告辞,离开赵家老宅,原路返回车上,这时候孟三秋的座驾早已不见踪影,应该已经提前返回约定碰面的茶楼。

大狗降下车窗玻璃,点燃一根烟,斜乜着薛弃:“咱们现在也到茶馆去?”

薛弃耸耸鼻子道:“宝贝还没搜罗到,咱们再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捡到漏吧。”

“还装?”大狗眯着眼一脸猥琐神色:“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?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?”

薛弃摸摸鼻子笑道:“知我者,狗爷也!这次咱们确实捡着宝了!就算他孟三秋精似鬼,也要喝小爷我的洗脚水!”

大狗见薛弃承认捡到宝,立马扔掉烟头,凑到副驾驶位:“快说,那破陶炉和泥菩萨像哪件是宝贝?”

薛弃把巴掌大小的陶炉掂了掂,递给大狗,大狗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,见这个香炉做工粗糙,顶了天不超过清末,而且缺耳断足,沿口损坏严重,品相极差,扔地摊上都估计都没人要。

“薛爷,你耍我呢?”大狗有些失望:“甭说是这么个陶炉,就算是正经的官造宣德炉,破成这样也值不了几个钱,哪里比得上孟老拐收走的那件唐朝黄花梨佛龛?”

薛弃笑着说道:“我可没耍你,是让你替我把陶炉扔到车外头去,真正的宝贝玩意儿在这儿呢!”

薛弃说着把另一个手上捧着的泥塑观音像举到大狗眼前:“别上手,万一磕坏了咱就完蛋了。”

大狗扬手把陶炉扔到车外的草丛里,又认真把菩萨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,只见这尊泥像通体不过三十公分高矮,做工也是粗粝不堪,连菩萨的面目都模糊不清,简直比小孩子过家家捏的泥人强不了几分。

大狗大失所望,缩回身子垮垮塌塌坐回座位上:“薛爷,得了吧,就这样的小泥人,幼儿园小朋友手工课都比这做得好!”

薛弃摩挲着泥像:“眼不识金镶玉。你自个仔细想想,一个唐朝的黄花梨佛龛,能供一尊不值钱的破泥像?那不是暴殄天物嘛。”

大狗觉得薛弃说的有些道理,仔细琢磨一阵,突然醒悟:“薛爷,难道说这团泥巴只是表象,真宝贝在泥巴里头?”

薛弃欣慰地点点头:“看来你小子还没笨到家,这尊观音菩萨像确实是内有乾坤,大概就是因为太过贵重,屋主的祖上才会故意用泥土封闭起来,现在让咱们捡了大便宜!”

大狗又要伸手来拿泥像,被薛弃拒绝,大狗只得嬉皮笑脸问道:“薛爷,你说说,这泥巴里头是什么宝贝?要不现在把泥巴剥开让我开开眼界?”

薛弃赶紧把泥像护在怀里:“那可不行,这外层的泥土封了有些年头,只能用温水慢慢冲化,贸然剥开会损伤里头的宝贝!”

“那还磨叽个鸡儿,咱们现在就走,去茶楼找孟三秋!”大狗情绪被点燃,一扭车钥匙,发动越野车往云驿镇街市方向开去。

乡村道路比不上城市马路,行车免不了颠簸,薛弃唯恐大狗车速太快颠坏宝贝,不停嘱咐大狗慢点开,大狗没辙,只能降低车速,原本二十多分钟的路程,足足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达。

好不容易到了云驿镇街市上,溜达一阵找到约定碰头的茗香茶楼。这时已经快下午四点,薛弃肚子又饿起来了,强拉着大狗先到茶楼旁的饭馆里吃饭。

大狗这时候哪有心情吃饭?一边不情愿地跟着冲薛弃走进饭馆,一边嚷嚷道:“我的祖宗呃,等办完正事再吃吧!等赢了孟老拐,回到城里我请你吃大餐!”

薛弃随便点了几个炒菜,把大狗按到椅子上: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,等会‘斗宝’可不轻松,不填饱肚子怎么行?”
吃完饭已经是四点半,这季节太阳下山早,眼瞧着已经低垂西山。

薛弃和大狗这才叼着牙签走进茗香茶楼。

报出孟三秋的名字后,茶楼前台的服务员立马客气地领着哥俩来到一间叫做“闲云野鹤”的雅间。

推门而入之后,薛弃和大狗发现宽敞的雅间里坐着不少人,除了孟三秋、吴永光师徒外,还有几位城西古玩城做古玩买卖的老板。

“哟,说曹操曹操就到。”孟三秋从巨大的木茶台前站起来,瞅了瞅两手空空的薛弃和大狗,得意洋洋地笑道:“我还以为你们俩找不到值钱宝贝,不敢来这和我见面呢!”

大狗仰着头也笑了起来:“您孟老板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,有什么不敢见的?咱们之间的赌斗,您请这么多贵客来是什么意思?”

孟三秋指了指茶台前支棱着的手机三脚架:“咱们事先约定好的,输家要在网上道歉,我这都准备好了,顺便请这几位古玩城有眼力的老板过来做个见证,公正、公平、公开嘛。”

话说到这份上,薛弃和大狗也不露怯,向在座的各位老板们点头致意,走到茶台旁的空位上坐下。

“时间也不早了,废话就不多说了。”孟三秋指了指茶台前木桌上摆放着的唐代佛龛:“这件宝贝刚才几位老板们都仔细看过了,绝对是唐朝晚期的黄花梨花精品,你们收来的东西呢?也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吧!”

薛弃并不急着献宝,自顾自端起茶壶给自己和大狗倒了一小杯茶:“先不急,这佛龛既然大家都验看过了,不知道几位老板估价多少?”

原来薛弃知道来做见证的几个老板都是孟三秋的朋友,为了防止他们故意偏袒孟三秋,还是先搞清他们对佛龛的估价较为稳妥。

孟三秋猜到薛弃的心思,蔑笑一声:“嘿嘿,你们放心,这几位老板都是古玩城有头有脸的人物,必定会秉公裁判。佛龛的价格我说了不算,让他们自己告诉你们吧。”

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老板这时候站起来说道:“经过我们几个评估合议,这唐代黄花梨佛龛价格不会低于三百万!”

另一个山羊胡子附和道:“没错,七八年前山西拍卖会拍出过类似的宝贝,当时以两百万出头的价格成交,算上升值空间,到现在绝不会少于三百万的。”

薛弃点点头:“各位老板果然公正,估算的价格有理有据符合行情,既然如此,我也不藏着掖着了,请各位上眼。”

说到这里,薛弃拉开衣服拉链,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尊白捡来的泥菩萨像,小心翼翼地摆放在茶台前的木桌上。

孟三秋、吴永光以及几位老板都兴致勃勃地围了过来,想要看清薛弃究竟弄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好宝贝。

察看了不到一分钟,几个老板纷纷摇头,失望地转身回到各自的座位上。

孟三秋认出泥像,仰头大笑:“这不是我收购佛龛时扔掉的那尊泥菩萨么?薛弃啊薛弃,你就是再找不到宝贝,也必要拿这么个垃圾来哄咱们呀!”

几个老板听到这番话,顿时哄堂大笑。

大狗受不了嘲笑,低声对薛弃嘀咕道:“薛爷,都这会儿,赶紧公布真相吧!我都快憋屈死了。”

薛弃点点头,站起身走到泥像旁边,故作高深地说道:“诸位,这尊泥像是观音菩萨,所谓‘真神不露相’,哪里是肉眼凡胎能瞧出价值的?”

笑声一滞,老板们纷纷指责薛弃言语狂妄。

“哦?”孟三秋今天憋着劲要羞辱薛弃,并不担心他故弄玄虚:“听你的意思,这尊破泥像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?那就劳烦你揭晓谜底吧。”

薛弃将泥像捧回茶台上放好,让大狗帮忙把雅间里四个烧水泡茶的热水壶全烧上水,等到水温微热,端起一个热水壶朝泥像头顶上慢慢淋下。

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薛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好奇地围过来观看。

一壶热水淋完,老泥渐渐化开,薛弃又端起一壶水继续浇淋,另一只手轻轻在泥像上摩挲,将泥土一点点剥洗掉。

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:随着水流的冲淋,泥像里露出月白色的瓷胎!

吴永光老爷子见到瓷胎后不由得眉头一皱,神情变得凝重起来。

孟三秋恰好看到平素古井无波的师父神情出现变化,心里也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,但眨眼间自信心就将负面情绪驱逐,仍然倨傲地笑道:“原来泥巴里还裹着一尊瓷器,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杂窑货!”

薛弃不以为意,依旧聚精会神地清洗泥土,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,生怕一不小心损伤瓷体。

不到十分钟,泥土清洗殆尽,原本裹在泥土中的瓷体完全显露出来。

这是一尊四十多公分的观音菩萨造像,通体素尽无瑕,洁白中微微泛着月青。菩萨造型端庄慈悲,低眉垂目,手提一具鱼篮,赤足站立在一团翻滚的海浪上。

“诸位,请仔细鉴赏!”薛弃放下热水壶,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:“这尊观音菩萨像,头型略大,开脸圆润,是典型的明代佛像风格,各位老板都是行家里手,不用我多说,也能辨别真假。”

八字胡老板伸手想要触碰佛像,半途中却又突然停滞住,不知道是不敢亵渎神灵,还是被造像的技艺折服,哆嗦着嘴唇道:“佛像整体造型端庄大气,神态如生,单看菩萨的衣服纹饰,柔美流畅、飘然当风,真是堪称鬼斧神工!”

山羊胡老板也咽了口唾沫:“这……这莫非就是……”

几个老板互相对视一眼,异口同声说出三个字:“何朝宗!”

“各位老板好眼力!这确实是明代巨匠何朝宗的作品!”薛弃微笑着将白瓷观音挪动一圈,将菩萨的后背展现在众人面前:“请大家看这里。”

观音菩萨后背处有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葫芦形印鉴,里头赫然刻着“何朝宗”三个小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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