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偏爱成狂:总裁掳妻请绕道

偏爱成狂:总裁掳妻请绕道

傅郁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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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深偏僻无人的小巷中,女人低垂着头,局促地跟在挺拔的男人身后头顶烟花绽放,美不胜收忽然……“二十万是吗?”傅郁淮在前方忽然顿住了步....

来源:有书阁   主角: 傅郁淮乔染   时间:2022-04-13 14:34:03

小说介绍

傅郁淮乔染《偏爱成狂:总裁掳妻请绕道》讲的是夜,深偏僻无人的小巷中,女人低垂着头,局促地跟在挺拔的男人身后头顶烟花绽放,美不胜收忽然……“二十万是吗?”傅郁淮在前方忽然顿住了步....

精彩节选


夜,深。

偏僻无人的小巷中,女人低垂着头,局促地跟在挺拔的男人身后。

头顶烟花绽放,美不胜收。

忽然……

“二十万是吗?”傅郁淮在前方忽然顿住了步子,微微侧目,嘴角勾起的那抹略带嘲讽的笑,直接刺痛着乔染的眼睛,“真是件稀罕事。当年鼎鼎大名的乔小姐,现在居然也能这么低三下四地来求我?乔染,你不是很有能耐吗?怎么连二十万都搞不定了?”

他嗤笑一声,没再说话,继续幽幽地迈开了步子,走得漫不经心,偶尔还会仰头看一看天空五彩缤纷的烟花,笑得潋滟极了。

傅郁淮觉得太好笑了。

乔染。

嗯,乔染回来了。

他以为她第一句话会说“对不起”,没想到,居然是“你能不能借我二十万?”。

呵,他傅郁淮的面子可真大,居然能让她乔染低头求自己借她二十万。

“傅郁淮,算我求你好吗?我只借二十万,一定会给你打欠条,绝不赖账。”她急得眼睛都发直了,死死地盯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,眼眶发红,“求你了。”

她的语气卑微极了,那么小心翼翼,似乎生怕哪句话没说好,就将他惹怒了。

傅郁淮又一次停住了脚步。

他双手插兜,一只脚在雪地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,蹭出了一块儿白地来,上面湿漉漉的,已经被雪给泡成了泥状。

“那可是二十万啊。乔染,你这真是狮子大张口,吓到我了。”

他一脸戏谑地转过了身。

烟花的光芒下,他冷峻的容貌宛然如一尊雕塑,眸子清冷。

“你知不知道二十万意味着什么,嗯?我告诉你吧乔染,你把那二十万的后面去掉两个零,可就是你四年前做人流花的钱。你想想,两千块就可以随便结束掉一个生命,那二十万,岂不是都能让死人复活了?”

她的舌尖一麻,脑子里“嗡”的一下,险些没站稳。

“傅郁淮你别这样好吗?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,再怎么说都不会重新来过。你如果觉得我借二十万太多,那一半好不好?十万,我只要十万,求你借给我吧!”

她仰着头,眼神期待又茫然地看着他,苍白的小脸被头顶潋滟的烟花照得一明一灭,轮廓泛起彩色的光芒,很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。

傅郁淮轻轻抿着嘴角,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,觉得她似乎越来越好看了。

比当年和他一起偷尝禁果的时候,好看多了。

最起码,此时此刻,她肚子里没有他傅郁淮的孩子。

“乔染,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很贱?”他的语气低沉,牙根咬得“咯咯”作响,这句话从喉咙深处发出来,然后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,说得怨毒极了,“你以为当初我是怎么熬过来的?现在,你一句话就想抹杀掉自己的罪孽,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?你给我听好了,当年我是什么感受,如今,我也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,别妄想一个人苟且偷生!”

乔染被他说得哆嗦了一下。

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开始发凉,凉意,一寸一寸蔓延过胳膊,从肩头流了下去,冰封住还在起伏的胸口,最终停到了心口的位置。

她觉得心脏骤然停了一下,紧接着,便是锥心刺骨的冷意。

如坠冰窟。

果然,她回来找他,就是最大的错误。错得连边都没有。

可是她却不后悔。

因为她实在无人可求,没人可以在这个时候向她伸出援手,拉她一把。乔染觉得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,她虽然还在活着,可是,却活得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,透明得跟空气似的。

她以为自己顶多被羞辱一番,最终,傅郁淮仍旧还是会借钱给她的。

可是,她错了。


“我会还你钱的!傅郁淮,我真的会还钱的!”

她猛然朝他扑了过去,一把握住了他的两条胳膊,死死攥住,然后开始疯了似的摇晃着他,一下一下,极尽全力,喊得歇斯底里。

他浅浅眯了下眸子,下一秒,直接挥手将她扫翻到厚厚的雪地中。

“我的衣服很贵,碰脏了,恐怕你赔不起。”他的声音阴冷至极,似乎比头顶狂舞着的白雪都要冷上几分,一句一句,仿佛跟长了眼的冰锥一样,直朝乔染的心口里扎,穿心而过,不留一丝痕迹。

“要钱是吗?那你就好好求我,等我觉得你够诚意的时候,自然会给你。不过乔染你听好了,我可已经不是当年的傅郁淮了,别以为你几句哀求,几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就能让我心软。这年头,没男人会傻到,被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耍得团团转。”

乔染双手撑在雪里,手掌冻得没了知觉,一片冰凉。

她蜷了蜷手指,忽然感到指尖传来一阵剧痛,似乎是被地面上的什么东西给划破了,疼得厉害,可她顾不上去看,闭了闭眼睛,忽然四肢并用地朝他爬了过去,抓住他的衣角直起了身子,就那么一转不转地看着他。

眸子,黯然无光。

男人绝俊迷人的容貌映入眼底,潇洒帅气,从容不迫。

同她一身的狼狈,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
“傅郁淮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你让我做什么,我都照做。但是,可不可以借我钱?我真的没人可以求了,只有你。”

他愣了愣,忽然,仰面大笑。

“说的好。说的实在是太好了!乔染我怎么没发现,你还有如此虚伪的一面呢?没人可以求了,所以想到我了是吗?我傅郁淮,何德何能,可以出现在你乔染的眼前?看来,一定是我上辈子积了特别多的德,所以才能这么受你青睐,你说对不对?”

乔染没说话,只是一直紧紧攥住他的西装下角,拼了命地攥进手心里,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,手足无措。

傅郁淮站在原地笑了一会儿,笑声很冷淡,透着一股清晰可见的矜贵与疏离。

“行了,别在我面前可怜兮兮的,看着讨厌。”他挥手打掉了她的手,像避瘟疫似的朝后退了两步,一手插兜,一手随意地垂在身侧,握拳,“要二十万可以,回去写个欠条给我,听懂了吗?”

乔染一愣,许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,刚想点头,却又听到他继续说。

“不过我不要你拿钱来还。明天晚上八点之前,我要在我的别墅里见到你,否则永远别想我借你二十万。”

“你的别墅?”她愣了愣,琥珀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一下,下意识地缩了一xiashen子,“为什么要去你的别墅?”

“为什么?乔染你可真逗,你居然问我为什么?”

男人嗤笑,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,趁着一个烟花过去的空挡,语气幽幽。

“你当年不是打掉了孩子,就跟那个裴靖林出国了吗?怎么样,跟裴总相处的还不错吧?你有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曾堕过胎?哦,不,我都忘记裴总他其实已经有结发妻子了,而你,不过就是个第三者,估计早就被踢了。”

“傅郁淮!”她大喝一声,眼睛倐地一下睁大了,似是觉得不可思议,定定地看着他,“你如果不想借钱,大可直接拒绝掉,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地在这里挖苦我。靖林他和我没关系,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!”

“你说没关系了,我就信吗?”傅郁淮冷笑一声,“我爱怎么说,就怎么说,反正你也不会觉得难过,有什么大不了?另外,你乔染的心那么狠,连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肯放过,还听不得几句挖苦的话了是不是?”

乔染的眉头皱得很深很深,眼睛里,满是狐疑和失望。

她不知道傅郁淮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,跟四年前的他判若两人,根本无法想象,他就是当年那个宠她宠到骨子里的男人。

她觉得他不是傅郁淮。


“这是钥匙,拿好了,明晚如果我见不到你,以后都别让我看见你,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来。”

傅郁淮说着,便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钥匙扣,上面,挂着一枚银晃晃的钥匙,直接照着她的脸丢上去,冷笑一声。

“别再死乞白赖地跟着我。乔染你给我记清楚,从今天起,咱们就是金钱和肉体的交易关系,其他的不要妄想,我傅郁淮,不是你能随便攀上的。正如当年的你一样,高不可攀!”

他冷冷地瞥她一眼,在一声巨大的烟花炸开中,走得毫不客气,一下头也没回。

她,就那么呆呆地瘫坐在雪地里,左侧脸颊,被那把铁钥匙砸得火辣辣一片。

疼痛,顺着脸颊烧了下去,烫着她的脖子,她的胸口,最后落到了心脏上,将刚才被冰封的心,烧得滚烫滚烫。

她觉得,自己的心仿佛煮在了沸水里,“咕嘟嘟”地冒着奄奄一息的气泡。

傅郁淮幽幽地走着,每一步,都走得那么漫不经心,可是却越走越沉重。

他的脸色,开始一寸一寸地变化。

从不屑到淡漠。

从淡漠到烦躁。

最终……

神情一分一分地落了下去,眼神暗淡无光,连头顶的朵朵烟花,都无法照进他的眼底。

心,乱糟糟地跳。

自己终于如愿以偿了。

这四年来,他无时无刻不在心里临摹着这种画面。

他,高高在上,而那个女人,则卑微得如一粒沙尘,匍匐于他脚下。

多少次,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恶毒狠辣的话,一次次演练。

这么做,无非就是希望在重逢那天,一字不落地说给她听!

他甚至还觉得,自己会直接伸手赏她一耳光,替那个还未出世,就命丧黄泉的孩子!

可是,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傻了。

因为他突然发现,他居然还在爱她。

那么深刻地爱着她。

傅郁淮又想到了刚才,乔染失魂落魄瘫坐在雪地里的场景,纯白的雪花簌簌地落满了她乌黑的头发,那么凄清,那么弱不经风,他多想伸手去拉她起来,然后轻轻抱住她,说:“染染别怕,我在。你的傅郁淮一直都在。”

他的目光滞了一下,忽然调头狂奔回去。

“染染!染染!”

他大喊着她的名字,在这条寂静无人的小路上发足狂奔。

寒风,将他本来利落服帖的短发吹得飘飘摇摇,几下便没了型,看上去有些狼狈。

傅郁淮的眼睛染着赤红,不知是急的,还是被这大雪天里的狂风给吹的。

当他跑回原处的时候,那里早就已经空无一人。

“染染!”

他茫然地朝四周看去,除了那漫天的大雪和稀稀拉拉的几枚收场的烟花外,再无其他动静。

乔染不知什么时候,已经离开了。

地面上,有一串浅浅的脚印,一直从他脚下延伸出去,穿过了身旁的那条小巷子,通往了大路。

傅郁淮跟了上去,最终发现它消失在路边。

估计是她叫了出租车来,已经离开了。

他觉得心里很堵,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滋味,酸酸的,还有些刺痛,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了他的心脏,正在一下一下地用力,企图将它从心口一把掏出来似的。

……

第二天中午过了的时候,乔染才从床上疲惫不堪地翻了下来。

她太累了。

回想昨天……

一下飞机,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到了傅氏的前台电话,拨过去说想预约见一下傅总,哪知才刚报上了乔染两个字,对方直接就挂断了。

可不到一分钟,她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。

来电显示上,居然写着傅郁淮的名字。

当时,她愣了好一会儿,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这个号码,她以为,他早就将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扔掉了。

可是,当乔染听到话筒里传出来的第一句话时,她立刻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。

她觉得自己,傻得无可救药。

傅郁淮的声音没怎么变,还是那么磁性,只是比四年前更多了一些沉稳与疏离。

他说:“乔染,做第三者的日子,感觉如何?”


现在想想,自己昨天真是太心急了。

傅郁淮是什么性子,她再了解不过,他能那么说,必定是因为对自己恨到了骨子里,她怎么可以直接开口问他借钱?

可她没法儿再等下去。

父亲的病不能拖,乔家的企业也早就成了一具空壳,过不了多久就会面临倒闭。

如今,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,根本不可能抽出二十万去做手术。

她等不了。

心绪繁乱……

乔染呆呆地站在浴室的镜子前,看着里面脸色煞白的自己,眼神暗淡无光,仿佛经历过一场盛大的浩劫似的,疲倦爬了满脸。

她忽然弯下腰,双手接了一捧冰水就朝脸上拍去,连着拍了好几遍,才终于清醒了起来。

乔染你不可以这么颓废!

乔家还需要你,父亲他也需要你去照顾,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!

傅郁淮他到底会不会借那二十万,还是个未知数,万一他出尔反尔,耍了自己,那就等于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,父亲他必死无疑!

匆匆用干毛巾擦了脸,回到卧室换了身正装,立刻拎着包出门。

她得赶紧找个来钱快的工作,否则,连吃饭都成了问题。

一推门,外面银装素裹,大雪还在一刻不停地下,似乎根本没有停过,门前的积雪已经差不多没到了脚腕的地方,踩下去,还会发出“咯吱”一声响。

乔染顿了一下,忽然惊呼。

完了,她居然忘记昨天是除夕夜,今天是中国新年的第一天!

这时候出去找工作,根本就是天方夜谭!

就在她垂头丧气之时,忽然,别墅门前响起了一声汽车鸣笛,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先停了下来,后面紧跟着一辆黑色轿车,从上面走下来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,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。

“乔小姐对吗?”走着前面的男人朝她象征性地点了点头,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她,“我们是傅氏的人,这套别墅在一个月前已经被我们老板买了下来,乔老先生亲自签的字,用来抵消一部分欠款,这是文件,您过目。”

乔染听得云里雾里,僵硬地握住手里的东西,半晌后才问:“你是说,这别墅的所有人已经是傅郁淮了,对吗?”

“没错,是我们老板。”

她愕然不已,目光呆滞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那辆大托运车上,眼睛发直,“你们……是要来搬东西的吗?”

男人摇了摇头,“不,我们不是来搬东西的,是傅老板命我们来清理别墅的。他吩咐过,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扔掉,包括地板砖和墙纸,一样都不能留。”

“我不同意!”她猛地一把将文件塞给了他,气得红了眼眶,“这是我们乔家的别墅,他一下都不能碰!我乔染什么都可以不要,唯独这个家,绝对不会交给任何人!”

那两个男人有些为难,相互对视一眼后,板正了脸色,“乔小姐,我们只不过是替老板做事,你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。如果你觉得这文件有问题,可以直接去傅氏找我们老板商谈,跟我们说不顶用的。”

“好,我现在就去傅氏找他,你们不准进去!”

她说着便拔腿就跑,蓦地,还不忘回头急急地强调了一遍。

“听清楚了,绝对不准进去!”

乔染在慌乱中拦下了一辆出租车,直接报了傅氏的地址,然后立刻掏出手机拨了傅郁淮的电话号码。

两声等听之后,接通了。

“喂?”

那边的男人声音慵懒,带着淡淡的沙哑音色,似乎是刚醒来不久,“说,什么事?”

乔染张了张嘴,低着头想了一下,局促道:“我父亲的别墅……”

“错了,现在是我的。”傅郁淮随口纠正了她的话,说得漫不经心,“你是想说,让我把它还给你吗?”

“傅郁淮,果然是你。”乔染的眼眸沉了沉,语气也低了几分,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瞳孔骤然一缩,“乔家的企业难不成也是你从中作梗,最终导致它负债累累的?”

“这我可没说过,你不要随意揣测。”

他的语气颇为戏谑,听上去,似乎就相当于承认了。

乔染觉得胸口憋闷憋闷的,一口气卡在喉咙里,疼得她无法呼吸。

“你为什么要这样?傅郁淮你不是这种人的!”她忽然提高了音量,吓得前方的司机猛地回头看了看,不敢多问什么。

“当初的确是我不好,可是我也有苦衷,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听我解释一下?是,乔家的确曾对不起你过,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丧心病狂地来报复!”


傅郁淮忽然“扑哧”一下笑出了声。

“解释?你想怎么解释?打掉孩子的人是你,甩了我的人是你,跟有妇之夫远走高飞的人,还是你!你还想解释什么?当初你亲口告诉我,说自己看不上半死不活的傅氏,我比不上他裴靖林的家财万贯,给不了你们乔家痴迷的权势和荣华富贵!你说,我不配做你们乔家的女婿。”

一番话,悲愤憎恶。

她的眸色黯了黯,不作声,只是深吸一口气,将胸口的憋闷舒缓下来。

傅郁淮闭了闭眼睛,缓和语气,“别墅是用来抵债的,我不会还给你。”

“你在哪儿?”她忽然开口问。

傅郁淮顿了一下,“想干什么?找我?”

“傅总,你现在在哪儿?”她没回答他的话,仍旧问了一遍。

他嗤笑一声,忽然离远了手机说了句什么,乔染立刻听到手机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娇笑。那么突兀刺耳,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扎进耳朵,抹杀了她的听觉神经。

女人?

傅郁淮身边有女人?

她是谁?什么时候在他身边的?他们是什么关系?

一系列问题排山倒海般袭来,压得她,险些喘不过气。

乔染没等他回答,直接将电话挂断了。

“师傅,回刚才的地方吧,我不去傅氏了。”

说完这句话后,乔染一下子瘫软到了座位里,双手环胸,紧紧地将自己的身体抱住。

她能感到自己的手掌心在变凉,一寸一寸,仿佛是抱住了一块刺骨的寒冰,直冷到了心里去。

乔染下了出租车,急急地从司机手中接下找来的零钱,胡乱塞进包内,提步就向里跑去。

一开门,便见两名五大三粗的男人,正抬着客厅内的那张梨花木的龙头茶几,而四周,也已经少却了很多熟悉的东西。

父亲最爱的细颈花瓶,加长版的定制躺椅,还有……她亲手画的那副龙凤图,也已经没了踪影。

乔染一个箭步冲上去,张开双臂挡住了他们的去路,单薄的小身板倔强地挺着,眼圈泛着红,黑珍珠般的眸子里浮出一层氤氲的湿润,就那么不卑不亢地与屋内所有人对立。

“这是我们乔家的别墅,你们一件东西都别想拿走!今天,我就在站在这儿不动,有本事,你们就杀了我,踩着我的尸体走出门去!”

两名搬家具的男人一怔,相互对视一眼,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的两人。

许是因为她太过激动,那两个称傅郁淮为老板的男人,倒不敢说太严辞的话了。

委婉相劝,“乔小姐,我们也只是公事公办。您刚才也看到了,文件上,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,这别墅,已经是在我们老板名下,您再这么无理取闹,恐怕,我们不得不报警了。”

乔染一紧眉头,又将身板挺直了一寸,毫无畏惧。

“好啊,你们报警!今天不管怎样,我都绝不让步!就算是警察来了,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!”

她忿忿地说着,怒目圆睁,眼角的余光扫到电视柜上摆放的一只白玉烟灰缸,忽地抄起来,照着鞋柜就狠狠砸了下去!

“砰--”的一声巨响,烟灰缸,顿时破碎为几瓣儿。

她弯身,从地上捡了块儿最锋利的,毫不犹豫地压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,一用力,竟然直接见了血。

殷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手,弯弯曲曲地流下来,从白皙的手心到纤柔的手指,一路灼烧滚烫。

红与白的对比,太过鲜明刺目,看上去骇人极了!

两个男人顿时被这场景吓住,慌慌张张地欲要朝她跑去,却只见乔染又狠狠摁了下烟灰缸的碎块儿,血,再次汹涌而下,滴滴答答地顺着指尖往地上砸。

“你们别过来!”

两人瞬间收住脚步,紧张地立在原处,眼睛却是死死盯在乔染的手腕上,看着那些肆意流淌的鲜血,暗吸一口凉气,尽量将语气放到最轻。

“乔小姐,您……先冷静一下,把利器扔掉好吗?我们送您去医院止血。”

乔染根本不听他的话,眼睛直勾勾地锁在搬家具的两人身上,忍着手腕处翻涌而来的剧痛,嘴唇打颤道:“让他们……放下东西!”

“好,好,我让他们放下,您别再伤害自己。”他向后点了点头,那两个抬着茶几的男人领会,迅速就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。

“乔小姐,现在可以了吗?”

乔染死死咬着下唇,将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,咬得更惨白,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。

她,不是不痛,不是不怕。

只是,她真的不能没有家。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落脚点,栖身地,如果连最后的东西都守不住,她觉得愧对自己的父亲。

更,愧对自己的心。


乔染保持着割腕的动作不变,侧身将门口的路让了出来,冷声道:“把搬走的东西,再放回来。”

那两个搬家公司的人有点儿恼。

今天是新年第一天,他们本没有工作的,现在被老板强行抓来做事,心里早就有怨言,现在,这女人又突然百般阻拦,以死相逼,这……

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?

这不是晦气吗?

很不客气地要上前和她理论,却不料被一直在权威乔染的那个黑色西装制止住。

“去,按照乔小姐的话做,把车上的东西再搬回来,别磕碰了。”

那两人嘟嘟囔囔地出去了,一会儿,又嘟嘟囔囔地搬东西回来了。虽有怨气,但,看到地上的那些血,倒也不敢再多说,只是动作迅速地将所有家具放回原位。

“乔小姐,我送您去医院吧?”男人谨慎地上前一步,欲要拉她。

乔染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手,忍着剧痛,咬了咬牙根,“不用了,我自己会处理。你们快走!”依旧用流血的手腕警告。

“那……乔小姐照顾好自己。文件我就放在茶几上,您记得过目,我们改日再来。”

女人目光警惕地睨着,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愤恨与倔强,让她看上去很像一只炸毛的小兽,张开锋利的爪子,在做濒死前最后的抵抗。

那人礼貌地颔首,几人小心翼翼地从她旁边走过去,生怕哪个动作激怒了她,引发更大的伤害。

直到别墅的大门关上,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发动声,远去,乔染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。

心,瞬间从嗓子眼落回了胸膛。

一下子,手腕处蔓延上来的剧痛直接逼出了她的眼泪,左手握着的烟灰缸碎块儿从手指上滑脱,摔到地上,砸在脚边的血迹里,发出一声闷响。

好痛……

乔染跌跌撞撞地跑去洗手间,简单清理了一下手上沾着的血,抬头不经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,狼狈不堪,眼圈红得仿若一只兔子,整个人失魂落魄的。

她顾不上想别的,将茶几上放的那份文件匆匆塞进包里,踉跄着撞出了别墅。

路边,刚才那辆出租车还没开走,正在停着等客。

司机远远的就看到了她。

风雪中,女孩儿一头墨色长发被吹得飞散,凌乱地在身后舞动,苍白的脸色带着浓浓疲倦,脚步虚浮。她的双目没有焦点,迷茫地向四周张望,在看到出租车的时候,眼中终于亮出一丝希冀,好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,一步一趔趄地走了过去。

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,看着这副凄凉画面,于心不忍,连忙下车将她扶进后座。

乔染手腕的伤口一直在渗血,司机看在眼里,心下骇然,立刻就驱车将她送往医院。

路上,乔染神情恍惚地望着窗外,路边白茫茫的一片,积雪刺目亮白,将整个世界都照得眩目。

人行道上,小孩子们裹着小棉袄,包着大围巾,臃肿的小身体在雪地里嬉戏打闹,欢笑声连连入耳,听得她想哭。

司机把油门踩得死死的,望一眼后视镜,发现她眼中噙满了酸楚与悲伤,光是这么看着,就让人觉得可怜。怕她失血过多昏睡,司机便开口同她讲话。

“小姑娘,这大过年的,是不是被家里人训了?我看刚才那片地区可是别墅林,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,你是不是和家人闹情绪,伤了自己啊?”

乔染听到他说“家人”,心口一涩,艰难地扯了扯嘴角,拉起一抹苍白的弧度。

她的家人?

这两个字光是听着,就那么温暖,却又……

那么残忍。

她的家人,如今被她最爱的那个男人给逼进了医院,而他还不满意,想将她唯一的家也狠心夺走,不留一丝余地。

“师傅,您有女儿吗?”她哑着声音问。

司机一愣,想到了那同她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女儿,脸上漾出一丝慈爱,和蔼道:“有,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,二十三岁,才上班不到一年时间。”

“那,如果您的女儿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家,自己的房子,您……会怨她吗?”乔染觉得很累很累。

心,凉得紧。

好像再也没有热起来的可能。


司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,不假思索地就道:“当然不会的。她是我女儿,就算是真的如此,那我不会怪她。为人父母,怎么能真的狠下心来对自己的骨肉呢?小姑娘,是不是家里出事情了?”

乔染戚然一笑,摇摇头,忽而反应过来他在开车,看不到,便哽咽着轻声说:“没有,谢谢您关心了。”

司机听到她声线里夹带的哭腔,也定知道她是遇到了什么难事,可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,便专心开车。

一路上,乔染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凉。

温热的鲜血从手指尖上滴滴答答地流,将整个车厢都染得满是血腥之气,闻着,胃里就不舒服,再加上早晨还未来得及吃早饭,此刻更是难受得七荤八素。

那些血,带着体内的温度,一点一点地流逝。

刺骨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灌进来,像锋利的匕首,割着她的双颊。

她,冷得发起抖来。

……

出租车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,停到医院门口时,乔染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。

艰难地扯开眼皮,看到了窗外那个巨大的红十字,心里总算有了些暖意。

踉跄着推门而出,却不料,竟直接一头扎进了雪里,整个人实实在在地栽了下去。

司机心惊,连忙下车将她架起来,周围路过的人看到了,也纷纷上来帮忙,一群人手脚麻利地把乔染给抬进了医院。

一路,从她指尖淌下的血迹,绵延不断,直抵急救室门前。

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,看了眼等在走廊上的男人,严肃问:“你是病人的丈夫吗?”以为是年轻女孩儿傍大款,被男人逼得割腕了,没好脸色。

司机一怔,连忙讪笑着摇头,“不是的不是的,误会了,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,那小姑娘不过是我载的客人而已。”

医生眼睛蓦地一睁,许是没想到,现在还有这种不怕讹人的好人,脸色当下就缓和了,点点头,“那是我错怪了。病人失血过多,轻度昏迷,没有生命危险,手腕上的伤也只是皮肉伤而已,没伤到筋骨。她现在正在挂点滴,你看,医药费要怎么办?”

司机一听,便跑去将出租车内乔染的包拿了过来,翻了翻,竟然只有不到一百块。

医生见这情况,叹了口气,“司机先生,您看是要好人帮到底,还是就将那丫头留在医院,等她醒来后,我们让她联系家人?”

司机听到“家人”二字,瞬间便想到在车上时,小姑娘一脸黯然的表情,又想到她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,却这么遭罪,到底是不忍心。

“医生,多少钱?我先帮小姑娘垫了吧。”

……

病房。

乔染从昏睡中醒来时,眼睛还没睁开,倒是嗅觉先被刺鼻的消毒水唤醒了。

入目,周围是一片净白,哪儿哪儿都是白色的,很是刺眼。

看了看头顶的吊瓶,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是在医院。

忽然,病房门被人推开了。

“小姑娘,这么快就醒了?”司机见她不到半小时就睁开了眼睛,松了一口气,将她的白色小包放在了床头上,和蔼道,“你手腕上的伤已经包扎了,没什么大事,啊。听叔叔一句话,你还这么年轻,可千万不敢做傻事,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,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,知道吗?”

乔染有些木然地听着他苦口婆心的劝告,皱了皱眉。

她……

没想要自杀啊。

她割腕,只不过是为了逼退那些搬家的人,并不是真的要寻死觅活。

况且,眼下的情形还容不得她寻死觅活,如果她死了,那父亲怎么办?乔家怎么办?

还有她的……

脑海里闪过一抹小身影,还有那个轻易就化了她心尖的名字,思索间,脸上便浮现一层淡淡的温馨。

她的救命稻草,还在呢,所以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。

司机见她脸上呈现出的一抹喜悦,虽然很轻很淡,但足以说明,她还是珍惜生命的,便安了心。

“小姑娘,这是你的包,快看看东西有没有少。刚才下车时有些混乱,怕有坏人趁虚而入,偷东西。”

乔染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,堪堪撑起身子,靠在床头去翻手边的包。

就在这时,门,忽然被人从外推开。

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巍然而入,高大的身躯,将她眼中愕然的视线尽数吸走,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瞳,似有着惊人的魔力,只这么看着,绵密幽深的目光就仿若织成了一张网,摄人心魄的眼神将她紧紧锁住,乔染觉得,下一秒,自己就要跌进这张网里去。

呼吸,微重。


傅郁淮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他漠然睇望一眼,正巧看到床边的男人手中握着杯热水,腾起的雾气恰氤氲了床上女人的容貌,虚虚的,看不太清晰。

嘴角,冷然一勾。

“乔染,本事挺大的。”傅郁淮双手负后,冷沉着声音,目光幽幽地在她脸上流转,那眼神太锐利,仿佛会顷刻化作两把锋锐的匕首,扎瞎乔染的眼睛,“如果我的视力没有问题,那,想必这位应该不是赫赫有名的裴靖林,裴总吧?”

讽刺的目光,从乔染脸上移至中年男人脸上,伴着轻微的讥诮冷哼。

“这下看来,裴总该是要大发雷霆了。乔染,你的胆子可真不小,背着裴靖林找了个男人,而他却还一无所知。要换做是我的话,非得一把掐死你不成。”

眼神,蓦地凛然。

傅郁淮的心口处,腾升起一股彻然的酸涩之味,紧紧揪住他发哑的声线。

乔染被他说得,冷不防一哆嗦,稍稍一想就知道他误会了什么,欲要辩解,却忽然觉得心累。

没什么好解释的。

反正,无论是哪个男人在她身边,只要不是他傅郁淮,就都是一样的结果。

他无非是在恨四年前的事。

当初他苦苦挽留,甚至是……给她下跪,那般痛不欲生的表情,直到现在都还深深刻在乔染的脑子里,怎么都忘不掉。

可是,他不知道,当初的她也并没有比他好受到哪里去。

爱情,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。

没有一种爱情的痛,是单方面的。

乔染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强迫自己将和他对视的目光收回,别开脸,不去看他。

司机此刻已经察觉出来了屋内微妙的气氛,抬眼看去,见进来的这男人气宇轩昂,气势十足,一眼就知道必定不是普通人。再看床上的小姑娘,脸颊泛着红,一双漂亮的眼睛躲躲闪闪,委屈隐忍的模样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暴露无遗。

这男人说话虽句句如刀,但眼底藏匿的那抹疼惜,掩盖不住。

自己是过来人,看的明白。

遂起身,笑呵呵地走了过去,“这位先生,您可能误会了什么,这小姑娘是我送到医院来的,她是乘客。我见她流了那么多血,不忍心,特意多留一会儿照顾着。现在好了,男朋友一来,我一个外人就不陪着了。你好好劝劝她,不管遇上什么难事,都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。”

说着,就要提步朝外走。

傅郁淮一怔。

他是……出租车司机?

眼神将男人上下打量一番,普普通通,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很老实本分的类型,放在人群里就找不到。

心下一松。

也是,乔染那么高的眼界,当初看不上他,跟了裴靖林远走高飞,现在不可能会突然转性,跟了这种人。

拜金又恶毒,只看重名利前途的女人,才是她乔染的本来面目。

他开口叫住了那司机,“医药费是多少,我还你。”不等司机摆手拒绝,傅郁淮就已经将钱包掏了出来,随手拿出不薄的一叠红色钞票,递过去。

“这些,够了吗?”

司机看着那数目,咂舌。

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话,颇为尴尬地从中抽出了三分之一,“这些就够了,您把钱收好。我的车还停在外面呢,就……不打扰你们了。”

话毕,匆匆离开了病房。

一时间,不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。

乔染觉得既尴尬又烦闷,手腕上缠裹着的一圈圈绷带,让她觉得有点儿无地自容。

不知道傅郁淮看到这伤……会怎么想?

是不是觉得她不仅蛮不讲理,自取其辱,而且还疯了,自虐自残?

嘴角,动了动,此刻却连一抹自嘲的笑,都勾勒不出来。

她实在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,更不想,将最脆弱无助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。

当初,她走得那么决绝果断,咬着牙,差点儿把牙根都咬断,却硬是没流一滴眼泪,没让他看到一丝狼狈,潇洒极了。

所以现在,她的所有落魄不堪于他眼中,应该就都是嘲讽和大快人心吧?

傅郁淮凛着眉眼盯着她,不说话,就那么硬硬地站在床前,等。

等她先开口。

乔染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,只看他面色冷沉,一副要把她拆吃入腹的凶恶神情,不敢多做多说,就一动不动地垂着头,眼睛盯着自己掐紧的右手手指,看。


五分钟过去了……

十分钟过去了……

终于,最先忍不住的人,是他傅郁淮。

上前一步,将她藏在被子里的左手毫不怜惜地扯了出来,目光触到绷带上渗出的淡淡血迹,眉宇一紧,握着她手的力道当下就重了几分。

语气,也更重了几分。

“出个国,别的能耐没见长,威胁人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了!乔染,你竟然敢以死相逼,就为了一栋破别墅,你怎么敢这样做!”

她可以无情地甩掉他,背叛他们的爱情,杀死他们共同的孩子!

而现在,却只因为一栋别墅,她居然就敢用自己的命来逼!

逼他傅郁淮!

原来如此……

原来在她乔染的心里,他还不如一栋别墅来的重要!

他们的爱情,他们的孩子,比不过一栋明码标价的破别墅!

简直恶劣至极!

乔染被他眼眸里翻滚的煞气吓得目瞪口呆,手腕被握得发麻,喉咙里溢出丝丝发闷的痛吟,疼得她一下子就红了眼圈。

眼角,微微湿润。

“傅郁淮,你放开我!”

明明是他步步紧逼,要夺去她唯一的避风港,现在却还在斥责她以死威胁?

她乔染,何德何能,可以威胁到他高高在上的傅郁淮!

“放开你,确定吗?”傅郁淮冷然一笑,嘴角弯起一抹跃然的弧度,带着嘲讽,带着从容不迫,刺着乔染发红的眼睛,“如果你不想要那二十万,不想让我放弃那栋别墅,那你就尽管让我放开你。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,今天我傅郁淮能对乔家的别墅下手,明天,我就能让乔氏崩溃瓦解。有本事,你就试试看。”

话,一字一顿,说得生硬冷沉,每一个字每一个词,都像石头,重重砸在乔染轻颤的心尖上。尤其是最后一句话,明明他说的那么轻,那么柔,就仿佛是在说一句撩人的情话,可是,乔染却觉得那么冷,那么怕,似是在宣告一个罪犯的死刑。

看来,自己在傅郁淮这儿,的确是被判了死刑。

而且是早就判了的。

男人呼吸微重。

深邃的眸瞳紧紧盯着她,气魄十足,逼得乔染不得不与他对视。

那双眼,在异国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,次次都让她从梦中惊醒,泪流满面。

可是现在,却陌生得令她恐惧,令她害怕,令她……没胆量再多看一眼。

撤目。

别过脸不去看他,吸了吸鼻子,将发抖的手指紧紧攥住,生怕自己的慌张与无措被他看尽。

可是,傅郁淮这样眼睛毒辣的人,会看不到吗?

她的躲闪。

她的恐惧。

她的茫然无措。

统统都表现在脸上,刻在那双水润的眸子里,让他想不见都难。

傅郁淮眉心一拧,心里更觉沉重烦闷。

她难过什么?害怕什么?

当初离开得那么潇洒,如今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好像是这四年来受了无尽大的委屈,一切,都是他傅郁淮的错似的。

简直无法原谅。

“不说话,我就当你默认了。”男人缓缓松开她的手,抽回矜贵冷沉的目光,直起身子,双手从容不迫地兜在口袋里,就保持着一贯疏离淡漠的神情。

良久,启唇,“医药费改天亲自送到傅氏来。另外,给你三天时间,从那栋别墅里搬出来,否则我的人不会再客气,正如你所说的,哪怕是你死了,他们也会一眼不眨地踩着你的尸体,把东西统统搬上车扔掉。”

话,决绝得没有一丝感情,让乔染听得鼻子发酸,胸口似是压了块儿千金重的石头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

终于,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,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一开口,沙哑得让她自己都惊住了。

“你……想让我怎么做?”

傅郁淮一扬眉,嗤笑道:“乔小姐,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

乔染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长睫剧烈颤动,垂目,“你究竟要我怎么做,才能放弃那栋别墅?是不是……今晚我去了你那里,你就会放过乔家,借给我钱?”

“你觉得呢?”不正面回答,将问题,又丢给了她。

乔染深吸一口气,攥了攥手指,紧得连指甲都掐进了手心的肉里。

她似是经过了剧烈的心理斗争,一点一点,强迫着自己抬起头,与他对视。

眼中,亮晶晶的泪花烫着傅郁淮的眼睛,一时间,只觉得心烦气躁,胸口处闷的发疼。

“好,我去。”乔染重重点了下头,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大片热汗,明明是大冬天,而她却觉得热的难受,手指颤抖着交握在一起,却没什么作用,依旧在发抖,“不过,你要说到做到,把别墅还给我,再……再借我二十万。”

话音,越说越低。

语气,越说越狼狈。

她万万没想到,有一天,她会以这么一种可耻低下的姿态,求傅郁淮。

像是对四年前的事有了报应,她,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,跟当初被狠心抛下的傅郁淮没什么两样。

都那么茫然,卑微。

然而,那时的她,对他心存愧疚,痛得撕心裂肺。

而此时的他,却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,以她的痛苦,为自己的快乐。

还乐在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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