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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婿探:从高阳开始一查到底

大唐婿探:从高阳开始一查到底

房玄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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互联网大厂资深数据分析师,为完成超量的数据清洗工作,深夜加班猝死,穿越成为大唐贞观年间房玄龄私生子房遗北,正是姥姥不爱,舅舅不疼,受尽大母卢氏的欺凌,为了改变命运,他决定替二哥房遗爱迎娶高阳公主,此后法网耕耘,卧薪尝胆,官拜大理寺卿,密召十万不良人,只为诛杀辩机和尚高阳,求你驸马不要再针对我佛了,我佛慈悲啊辩机,你到底在哪,出来受死!玄奘,你可否私藏辩机?查,一查到底!...

来源:阅文起点   主角: 房玄龄高阳公主   时间:2022-04-14 14:07:07

小说介绍

房玄龄高阳公主《大唐婿探:从高阳开始一查到底》讲的是互联网大厂资深数据分析师,为完成超量的数据清洗工作,深夜加班猝死,穿越成为大唐贞观年间房玄龄私生子房遗北,正是姥姥不爱,舅舅不疼,受尽大母卢氏的欺凌,为了改变命运,他决定替二哥房遗爱迎娶高阳公主,此后法网耕耘,卧薪尝胆,官拜大理寺卿,密召十万不良人,只为诛杀辩机和尚高阳,求你驸马不要再针对我佛了,我佛慈悲啊辩机,你到底在哪,出来受死!玄奘,你可否私藏辩机?查,一查到底!...

精彩节选


  大唐贞观九年,中秋,圣令:暂驰宵禁,万民共庆佳节。

  长安街从朱雀大道蔓延至各坊市中心的二十五条大街万人空巷,灯车辚辚连如流水马龙,撞行的艺坊花魁们在擂车上曼妙霓裳,笛声缭绕,聚集在街上的商旅百姓们洋溢在喝彩欢呼之中。

  长安通衢十二陌,青牛白马七香车。

  坊坊鼓声罗敷舞,纤纤初月上鸦黄。

  如此胜景,皇城外含光门下,一个面冠如玉,素锦袍衣的少年却在马车上长吁短叹,摇头不已。

  他手里拿了一根马鞭,坐在赶马的车檐上,不停拍打着马屁股上的虱蚊。

  “我堂堂博士后高材生,在古代居然混成了马夫,实在愧对九年义务教育,愧对党国栽培啊。”

  少年叫房遗北,前世是大厂资深数据分析师,为了完成超量的数据清洗工作,深夜加班猝死后穿越到了房玄龄的私生子身上,现在的职业是马夫,专为宰相房玄龄,也就是他爹,做个上下班接送司机。

  此子说来身世离奇,乃是太宗皇帝醉酒后,赐给房玄龄的美姬所生,而房玄龄的正妻卢氏性情刚烈,宁肯喝毒酒,也绝不肯接纳,以至于房家因为他这个私生子,时常闹的鸡犬不宁。

  当然,和他一样不见半分喜悦之色的,还有正从宫廷宴会告醉离席的大唐宰相房玄龄,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,惶惶如丧家之犬。

  他瞥了眼吊儿郎当的儿子,两父子没有什么共同语言。

  马车徐徐缓行,冷风入轿,房玄龄的三分酒气便少了两分,眉宇间的忧思更加浓烈了。

  中秋之宴,大唐主宰、寰宇天可汗皇帝陛下——李世民,借着醉意与他商谈君臣结亲之事,按道理公主下嫁乃是臣子莫大的殊荣,可是驸马易选,公主难挑,此次下嫁联姻的公主正是高阳公主,这让房玄龄又恨又恼,陛下显然欺负他房玄龄是个老实人啊!

  他倒不是因为高阳公主出身旁支而心生嫌弃,恰恰相反,高阳虽是庶出,但脾气性格与太宗契合无两,尤是深得太宗喜欢,之所以对此女避之不及的是,宫中早有传言,高阳公主常常流连女观禅院,彻夜灯火,行为浪荡恣意,恐非完壁!

  念及于此,房玄龄也不禁破口大骂李世民教女无方,更为可恶的是他房玄龄的二公子房遗爱英雄男儿,怎么可以娶此等不守礼节的女人,他房家一世英名,岂不是要遗臭万年。

  陛下,你好狠的心啊,我房玄龄兢兢业业、素来老实,没曾想你贵为天子,造孽**,却让臣的儿来受此大苦啊!

  “妹妹你坐船头啊,哥哥你岸上走,恩恩爱爱,纤绳荡悠悠……”

  车帘外一阵放纵闺贱的歌声传来,让房玄龄再次拍打着脑门儿,真是作孽啊!

  一切罪恶根源都是你,陛下!

  犹记得当年你趁着醉酒,已经坑害臣一次,生了这个逆子……

  如今你又要把高阳公主嫁给我家老二房遗爱,我那泼辣的夫人又如何能肯?

  马车驶入府邸,房玄龄长叹了一口气,怀着忐忑的步子进了内堂,而房遗北则跟在身后,今夜中秋,赶巧儿吃顿好的。

  门口侍奉的老管家房馆,有些惊讶的迎接道:“未曾料到阿郎回来的早,正是时候,大娘子和少爷们正在晚宴。”

  “嗯。”房玄龄随口应了一声,狠狠的吸了一口浊气,然后抬脚迈进大厅。

  太宗亲封的“醋坛子”卢夫人,见丈夫回来,拦住旁边几个女丫鬟前去侍奉的步子,亲自将房玄龄引至席中坐下。

  “父亲!”桌子下首方几个年轻男子站起来恭敬的喊道,分别是长子房遗直及妻子杜氏、二子房遗爱、三子房遗则、四子房遗义。

  趁这个空隙,房遗北从后面顺了三哥房遗则的汤碗,又用公筷做私筷,硬生生的在二哥房遗爱旁边挤了个位子。

  房玄龄点头,示意他们坐下,脸色有些不好看,官场沁浸多年,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实际上是故意为之,高阳公主的事他实在抹不下老脸开口,遂摆个愁脸谱等人询问。

  “相公在宫中可曾被人欺负,是不是程咬金那夯贼,又或者是长孙无忌那阴人,还是陛下又给你什么苦差事。”卢氏对丈夫颇为了解,房玄龄一撅屁股她便明白了。

  房玄龄当即顺坡下滑道:“娘子,今日陛下邀群臣共庆佳节,宴会一半时,说是见为夫身上似乎有喜鹊缭绕,该有大喜之事,所以对我房家赐下一门婚事,和陛下结为儿女亲家,如此殊荣,咳咳,真是大喜啊!”

  “陛下向来喜欢骑你这头老马,哪次安了好心,你先与我说来,赐婚的是哪位公主?长乐还是襄城啊?”卢氏一脸戒备,李世民就不是什么好鸟,她平生最恨两人,一个是把房玄龄当狗使的李世民,二是李世民所赠侍妾庶出的私生子房遗北。

  房玄龄摇了摇头,装作欣喜道:“都不是,陛下说是美丽可爱,温柔体贴、小鸟依人的绝世女子……高阳公主!”说完房玄龄感觉嘴角有些瓢,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,舌头好像也被闪着了。

  “什么!高阳那个浪蹄子!也配做我的儿媳妇儿,李二那瘟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,我房家为他当牛做马,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?你房玄龄把他李二当兄弟,他又把你当什么了?”卢氏当即破口大骂,高阳的名声在长安谁不知道,若非是顶着个公主的名头,和青楼艺女有什么区别?

  房玄龄见卢氏口无遮拦,勃然大怒,胡子抖个不停,说李二是瘟孙,说高阳是浪蹄子,他房玄龄有几个脑袋够砍的?就算是你娘家范阳卢氏家主也不敢如此造次吧!

  房家老二房遗爱见父母吵了起来,站起来让两人打住,高阳公主虽然在长安风评不好,奈何人美肤白,曼妙婀娜,乃是长安男子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,如今大哥房遗直已婚,赐婚的对象显然非自己莫属了,此等好事岂能错失!


  房遗爱对卢氏进言道:“母亲,陛下金口玉言,公主下嫁,婚事对我们房家又是何等的荣耀,若是断然拒之,恐对我房家不利,再者高阳公主妖艳可人,儿常梦寐之!”

  房玄龄听言顿时老怀大慰,儿子长大了能替父亲分担事情了。

  而卢氏怒火烧心,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房遗爱的鼻子骂道:“你个混球,老娘怎么生出你这个混蛋东西,你父亲对你真的好啊,伙着外人让你娶一个**,你看你连一个私生子都不如,他一个卑贱东西尚且能锦衣玉食的长大,将来你爹还会给他谈一门好亲事,而你呢?娶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,将来只能给别人养儿子!”

  房玄龄被卢氏这番话挤兑的脸红到脖子,怒急道:“卢氏!你……你简直…………!”

  卢氏一眼瞪了回去,泼辣的看着房玄龄道:“我什么……难道我有说错吗?”

  房玄龄脸色阴沉的道:“你简直直白……你说出来干什么,我们儿子知道真相了,岂不是让他更加的伤心!”

  “…………”

  房玄龄突然神转折的一句,就连卢氏都被咽住了,仔细想来好像是个道理。

  房遗爱似乎也想通了什么,立即嘟囔着道:“儿不干,儿不干,高阳嫁给儿一月半月的可以,时间一长,她定会不守妇道,红杏出墙,儿常在梦中与一和尚辩论,总觉是不祥征兆。阿耶,你让陛下换个人选吧,我还是喜欢嫂子这样温尔雅静,柔媚可人的。”

  大哥房遗直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以示鼓励,而大嫂杜氏则是暗“啐”了一口。

  房玄龄倒是没有注意房家老二话中有什么不对,只当是少年人气急下的胡言乱语,说到他嫂子,一直以来大儿媳妇儿的表现可圈可点,若是膝下的几兄弟都能娶妻如此,那真能让他老怀欣慰了。

  “老二啊,君命不可违,常言道伴君如伴虎,历朝历代数见不鲜,为父若是拒绝陛下,先不提陛下因而交恶为父,单是有损皇家威严一条,恐引族中大祸啊。”

  卢氏见相公又开始讲家国大义,君尊臣卑那套,气便不打一处来,不禁破口大骂,一边哭闹着摔东西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叫喊着,一边又扯着罗绫要上吊了。

  房家兄弟也不敢上前拉劝,谁能想到中秋之夜,大唐宰相,封太子太师,官拜尚书左仆射的梁国公房玄龄府邸,在满城欢庆佳节中,会鸡飞狗跳、乱作一团呢。

  高阳公主即将下嫁房家的消息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给房家人带来沉重的打击,让这个平时因私生子,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的家庭更加的雪上加霜。

  “父亲、大母,我吃饱了,儿有话要说。”房遗北打了个饱隔儿,接着向撕扯一团的父亲、大母道。

  他的音量不大,但厅内却因此变得针落可闻,气氛沉默,房遗爱可怜的看了看旁边的私生兄弟,心知母亲的暴风雨即将猛烈的到来。

  “哦,好啊,好啊!某些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野种,也敢插手族内的事情了,五郎今晚若是说不出个明白话来,休怪大母要请家法伺候。”

  卢氏眼神冷厉下来,小崽子,还敢当出头鸟,今日趁机教训教训你,想必你老子也不敢嚷嚷什么,当下整理整理衣服,和房玄龄又重新回到饭桌上。

  房玄龄也纳闷儿,昔日的闷葫芦,傻儿子房五郎是在闹哪出?其实他刚才与妻子卢氏也就是演个戏给老二房遗爱看,一来是让房遗爱心里好受点,其次是演一出家庭破碎的戏码逼迫房遗爱就范,乖乖的去迎娶高阳公主,现在被房遗北搅合了,心下也不快。

  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,只好接着卢氏的话道:“五郎有话直说,中秋佳节,即使你说的不对,你大母也只会小惩大诫,勿需担忧。”

  房遗北看着脸比话慈祥的老爹,以及凶神恶煞的大母卢氏,突然摇头失笑。

  卢氏见他卖关子,怒火中烧,小崽子,敢消遣我?

  房遗北摇了摇手,示意她稍安勿躁,随即背靠椅子,瘫坐着身子道:“各位,我愿娶高阳公主为妻!”

  “什么!”

  “我房遗北愿高阳公主为妻!!”

  “你……要娶……”

  房玄龄和卢氏直接震惊了,当然比他们俩更震惊的是房遗爱,他颤颤巍巍的指着房遗北道:“俗言道:朋友之妻不可欺,老五,你居然想要欺你二嫂!”

  房遗爱的话让整个厅内的更傻了,说对又不对,只有大嫂杜氏又暗“啐”一口。

  卢氏最先反应过来,对着房遗爱便是一指爆栗,示意他别说话,如同醍醐灌顶般分析道:“妙啊,实在是妙啊,私生子配**,是绝配啊!又加上五郎乃是因陛下而生,如今娶了陛下的女儿,他岂不是自食了恶果,哈哈,因果报应,苍天饶过谁!”

  房玄龄也哑口无言,私生子也是儿子,高阳公主嫁给哪个儿子他老房家都吃亏啊,随即正色道:“五郎啊,你大母话糙理不糙,你也是束发之年了,公主若能下嫁于你,为父与你皆三生有幸焉,婚后你们夫妻相濡以沫,必能成后世佳话。”

  房遗北站了起来,拍了拍父亲的肩膀,望向卢氏道:“不过我有个条件,若是答应,此事我便不会反悔。”

  房玄龄若有所思,“房谋杜断”可不是吹的,他知道房遗北什么条件。

  卢氏呵斥道:“好胆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还敢提条件,若非今日你主动承担娶公主的重任,否则家法岂能容你放肆!”

  “哦?那我不娶了,你们继续闹,反正若是宫中来人,我便有实话说实话,陛下怪罪下来,我这个私生子还轮不到顶罪哦。”

  房遗北大摇大摆,呵呵一笑,作势便要离开。

  房玄龄扯了扯卢氏的衣袖,两人对视了一阵,卢氏才叫住他道:“好个五郎,以前小看你了,我可以让你娘回来,不过名分一事却是休想,除非你认为大唐皇帝没能做到的事,你可以做到!”

  房遗北在门口停住脚步,淡淡道: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


  未来得及离开,房玄龄又道:“五郎,来我书房,为父有话对你说!”

  夜。

  秋风轻挽,楼台倒影,烟火辉映。

  作为一个穿越者,房遗北的对现世界的亲生母亲虽然没什么感情,不过在身体原主人心中,将母亲鱼小北迎回房家,是从小到大的愿望,也是他再世为人后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
  原本打算当个有钱的富二代,然而社会的毒打在古代也未能避免,于自己:紧衣缩食,位卑人贱,于家庭:大母嫌隙,兄弟阋墙,今日之事,他想要迎娶高阳公主以图改变命运,实属迫不得已。

  在准备了几包芙蓉糕后,房遗北来到书房,只见父亲已在案几上写了一个大大的“忍”字。

  房玄龄不动声色的对他道:“为父宦海沉浮几十年,今日能官至宰辅,全靠这个字,来,你念给为父听听。”

  房遗北瞥了一眼,不屑道:“怎么!房太师,你在教我做事?”

  房玄龄顿时黑着一张脸,呵斥道:“逆子!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夫为妻纲,父为子纲,居然敢公然顶撞父亲,好的不学,难不成你要学卢氏败坏家门?”

  说到卢氏,房玄龄的声音又小了下来,皱着眉头,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。

  “为父不说才富五车,但可谓经验丰富,也曾任过几届科考主官,门生遍及朝野,就算是太子,也要尊呼声老师,怎么?你嫌弃为父不配教你做事!”房玄龄胡子一抖,正襟危坐道。

  房遗北冷冷道:“你当然不配,满口仁义道德、礼智善信,实则好为人师,道貌岸然,作为丈夫你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,作为父亲你无法公平的对待自己的每一个儿子,在我看来,你也就是个厚颜无耻的渣男、小人、伪君子!”

  房玄龄被他说的心神俱震,每一句都像是戳在他的心窝子,又伤又疼。

  沉默片刻后道:“为父累了,你且去将你母亲接回来吧,我会让人把厢房收拾出来,你我父子今日话尽于此,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。”

  “好自为之的,应该是你房太师,对了,马夫我不干了,今后也少管我的事!”

  待房遗北走了后,房玄龄良久沉默,好一阵才喃喃道:“只不知何谓渣男?……嘿,不渣能生出你这个逆子!”

  ………………

  房遗北出了房府直奔西市,中秋佳节,全城暂驰宵禁,房玄龄在西市给他娘盘了个小铺子,名为“北趣阁”,主要卖一些从西域来的稀奇玩意儿,今夜又是小花灯节,正是割菜宰羊的好日子,想来还在铺子里当值。

  他从延寿坊出发,到西市仅隔了一条大街,街上灯火粼粼,往来车辆流水马龙,朦月浣纱,遥远的天际时有星光闪耀,房遗北背负双手,斜挎有糕点的绢布袋子,在大管事房馆的鄙夷下,独自而去。

  北趣阁位于西市中段,徒步需要二十多分钟,当房遗北快到时,这里聚集的人已经非常多,阁前有大型楼坛花车停摆,想必是长安哪个豪商的巡城商演,吸引的人流不计其数。

  只是里面似乎有哭声传来,不见歌舞升平,是何道理?

  他正准备挤进去看个究竟,恰好里面出来个彪形大汉,两人差点撞了个抱满怀,房遗北抬头便骂道:“兀那汉子,没长眼啊,硌着爷了。”

  那大汉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,腰间配剑,显然是长安的游侠儿,也就是常在坊间厮混的地痞流氓,待要说什么,房遗北立马掏出一块令牌冷笑道:“我爹当朝房太师,权倾朝野,不服干我啊。”

  大汉脸笑肉不笑的打量了他两眼,抖着嘴角走了。

  房遗北暗忖老爷子的招牌果然管用,不仅能保护自己,还能败坏家门,何乐而不为呢?

  他从人缝里面钻了进去,还没来得及给远处婀娜多姿、风韵犹存的老娘打招呼,心脏便瞬间提到嗓子眼。

  只见五柄唐刀“玎珰”的架在了鱼小北的脖子上,五个穿着绢布甲的武侯威严怒目,而老娘则显得有些花容失色,待见到他时,仿佛见到救命的稻草般,大喊道:“房五郎,给老娘快过来,再晚一会儿,你娘恐怕今晚就真要替人顶罪了。”

  房遗北迅速的扫了一眼场面,花车下有一面容姣好的老妪正在抱着一位年芳不过二十的女子痛哭,在她胸口处的白衫上浸满了涌出的鲜血,周围的百姓小声私语着什么。

  有命案发生!但这和老娘什么关系?

  他快步走到鱼小北身边,先示意她不要说话,又对旁边的几个武侯道:“吾乃当朝房太师之子,这女人是房太师的二乃,把刀子放下好好聊,不然明天刀子在各位的脑袋上,休怪小爷我没有提醒。”

 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武侯道:“你真是房相之子?”

  房遗北顿时冷哼一声,将自己的青衫猛地掀开,露出光洁的上半身,只见其身前和身后用朱砂写着触目惊心的五个大字——房太师之子!

  “劳资全身上下这个字样共有十八处,大到腹背,小到趾根,就连哈出的气、喷的唾沫星子都带样的,现在相信了吗!”

  周围的人也被震慑,如此少年不一般呀,将老子的名字刻在身上十八处,常人干不出这事,此子真是清奇脱俗。

  那武侯倒也机灵,瞥了一眼他腰间的房府令牌,先是吩咐其余武侯将刀子收起来,又赔笑道:“小的有眼无珠,房公子莫怪,刚才这位夫人对我们大打出手,情急下才致刀剑相向。”

  又指了指哭声传来的位置道:“西市遭逢凶杀案,以致无辜女子惨死丧命,元凶便是尊夫人,此番公子与案犯认识,希望能帮我们好好规劝,让她莫要再负隅顽抗,及时到衙门认罪。”

  “我呸!好个颠倒黑白、不辨忠奸的兵油子,老娘在这里好好的做生意,不就卖了把缩皮刀,这杀人的罪怎么就给老娘安上了,你们不去抓刚才亲手杀人的凶手,却来怪我个卖刀具的,好大个笑话!”

  鱼小北性格泼辣,况且人群中很多百姓都纷纷出声附和,让她的嗓门更加洪亮。


  房遗北心下点头,注意到死者旁边有把唐刀模样的仿真刀,是母亲鱼小北铺子里的常见款式,上面沾满鲜红的血液,应该是凶器。

  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,但可以确定的是老娘不在第一凶案现场,即便与案情的凶器上有因果关系,但是不能因为老娘是个卖刀的,便说她是凶手吧。

  “岂有此理!你们几位是不把贞观律法放在眼里啊,大家伙儿来评评理,暂且不说这刀是不是北趣阁的,就算是!难不成天底下所有杀人案不去追究凶手,反倒去抓捕卖刀的商贩,那不是本末倒置,草菅人命吗!吾乃当朝房太师之子,我爹在朝中位高权重,不料长安竟有小吏作祟,明天我就让我爹铡了他们的脑袋!”

  房遗北给母亲一个放心有我的眼色,光着膀子鼓燥着百姓。

  “房家之子真是好大的官威啊,日复一日,长安城下岂不是只知房而不知李?今夜命案的罪魁祸首便是这女人,商人逐利可以理解,但卖了假货以至人死,如此作奸犯科,大唐律法岂能容她!”

  随着铿锵悦耳的声音,从旁边的一个精致华贵的马车里款款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,端的是清纯可人,灵动妩媚,在月光下如同广寒忘夜,在烟火众如同妲己撷花,一见倾人城,再见倾人国,宁不知倾城与倾国,佳人世难得。

  这是……高阳公主!!!

  人群中立马有仕子惊呼,高阳在长安的热度向来居高不下,堪称大唐顶流。

  “儿啊,凶手就是这女人,是她亲手将人杀死,居然还在那里大言不惭,老娘刚才差点被斧钺加身,而她居然还能逍遥法外,你爹乃当朝太师,权柄滔天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一定要将这个女子绳之以法,以泄老娘这口恶气。”

  房遗北暗叹鱼小北不愧是自己的亲娘,在败坏房玄龄名声一事上和自己算是旗鼓相当。

  只不过此女的身份让人头疼,不是别人,正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儿高阳公主!

  房遗北挪到母亲旁边,低声问道:“老娘,你可别乱说话,你就是胡乱攀咬你倒是换个人啊,这女的咱家惹不起。”

  鱼小北丝毫没有觉悟,而是义愤填膺的道:“今日在场的诸位都能作证,人便是这女人杀的!再者你爹房太师权柄滔天,咱们有什么好怕的,难不成她是公主不是!”

  高阳公主闻言呵呵一笑,随即道:“本公主今日本不想暴露身份,免得被坊间误谓用身份压人,但如今你房家想只手遮天,也别怪本公主翻脸无情,拿下!”

  “公主?”鱼小北张大了嘴巴,这年头街上随便一个杀人犯都能当公主了吗,那老娘岂不是王母在世了。

  怀疑归怀疑,她心里还是咯噔一下,惹到皇家,总归不好收场,旁边的百姓们也是纷纷惊叹。

  “我看谁敢草菅人命,都退下!”房遗北也大喝,好你个高阳,还没成婚就要对婆婆下黑手了,拿我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了吗!

  当然人家公主肯定不放在眼里,不过此案并不简单,自己的老娘和未来媳妇儿同时陷身其中,一个处理不好,带来的后果都是难以估计的。

  最为痛苦的是那几个武侯,瞬间欲哭无泪,怎么一个来头比一个来头大,刚开始只知道这少女来自宫中,以为是哪个娘娘手下的宫婢,没成想居然是公主殿下。

  武侯们确有小心思,惹不起宫中的贵人,自然把主要罪责担在民妇身上,没曾想北趣阁老板娘又是当朝宰相的姘头,又加上眼前面冠如玉的少年自是宰相之子,拿捏不当便是政治事件。

  难,太难了!

  那年长的武侯立即跪下道:“市政司武侯吴合,参见公主殿下,之前有冒犯公主之处,还望见谅,只是此事已经超出坊司的管理范围,请公主稍等,长安县令片刻便到。”

  高阳公主瞪着房遗北,没曾想,天下还有如此粗俗鄙陋的男子,居然敢违抗自己,而房遗北则是一副你咬我的神情,更加令高阳公主不爽。

  武侯吴合见没人理他,自顾站起来领着武侯们到一边道:“立即封锁坊市,凡是与案件有接触的众人,一个也不许离开,放烟花哨,把周围巡逻的不良人集结过来,今夜要出大事了。”

  “吴头,大事?什么意思,刚才你不还自信奕奕的说是普通失手杀人案吗,这会儿怎么变成一副丧事的模样。”

  吴合小声道:“今夜杀人案,两个嫌疑人都是大人物,直接杀人的是公主殿下,间接促使杀人的是房相的姘头,便是大理寺、刑部、御史监台三司,恐怕都觉得棘手,此事闹得沸沸扬扬,我琢磨着公主和北趣阁的老板娘,必有一人会被陛下处死治罪!”

  “啊……,不论是公主或者北趣阁的老板娘,都牵连甚广,陛下不应该从轻发落吗?”

  吴合回答道:“非也,昨日我听我小舅子说,贞观律刚重新修订,目前正是大力推行的时候,而事情越闹越大,等不及明日便会震惊长安,即便是皇亲国戚,不严厉处置怎么以儆效尤,以印律法公正。”

  …………

  另一边的房遗北和高阳公主两人互相鄙视了一会儿,也暂时奈何不了对方,不过旁边老妇人的哭声,还是让房遗北内心悸动。

  他来到老妇人旁,蹲下仔细观察死者伤口,确是用兵刃穿透胸膛所致。

  “老夫人,死者已已,生者节哀。”房遗北安慰道。

  “黄天无情,厚土不眷,今日老身痛失爱女,你不必假惺惺相劝,若有良心,日月可鉴,让真凶伏法,一命赔一命!”

  房遗北顿时哑口无言,而旁边一清丽女子上前搀扶老妇人道:“娘,民不与官斗,亲手杀死紫缳的真凶便是当朝公主,妹妹她死也是白死了!”

  “我的缳儿啊!”老妇人听了女子的话,呼天抢地的尖叫,和刚才说话的女子抱头痛哭。

  旁边的围观百姓无不落泪,皆是同情这母女三人的遭遇,房遗北暗叹,此事棘手了。


  房遗北找来刚才的武侯吴合,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,光天化日之下,何故有杀人案发生,竟牵扯到了宫中。”

  吴合也被他义正言辞的语气震慑,刚才还在的满嘴不离房太师、扬言要铡他们的狗头的恶少,此刻却认真了起来。

  吴合回答道:“我们已经问过话,事情发生的比较偶然,眼前的楼坛花车乃是长安豪商郑贵为宣传商号而义助巡演的,旁边可怜的母女三人则是郑贵从江南请来的艺班,老妇人名叫何氏,主管班子事务,她有两人女儿,死去的叫紫缳,另一个叫玉霞,两个女子能歌善舞,在杂耍班子中也处于中上流水平。”

  “说重点!”房遗北提醒道。

  吴合尴尬的笑了笑,点头道:“花车巡游西市时,紫缳和玉霞正好舞的是《秦王破阵乐》,而公主殿下恰好碰上,言及玉霞扮演的‘秦王’有失陛下雄风,便要代替玉霞与紫缳共舞此乐,舞乐最后的定格是‘秦王’挑杀刘武周,也就是公主会用缩皮刀将紫缳刺‘死’,但是没成想此刀却是真刀,刀刃不仅没有缩进把腹,反而尖锐的**了紫缳的胸膛!”

  “那刀该是艺班提供,怎会和我娘扯上关系。”房遗北快速的抓住几个点,前世作为数据分析师,知道什么是有效信息和无效信息。

  吴合答道:“那艺班用的缩皮刀是仿胡的弯刀,公主殿下觉得‘秦王’使用胡刀有失大唐军威,便要用唐刀舞乐,正好路过北趣阁,艺班的人便买了一把缩皮唐刀给公主使用,不料却造成命案发生。”

  “哦,买刀是何人?”房遗北若有所思。

  “买刀的是富商郑贵和死者母亲何氏,那郑贵似乎知道公主身份,亲自操办了此事,而何氏做为艺班的班主也一同前往,怎么,房公子觉得有何不妥?”

  房遗北尚未回答,纷沓而来的马队已经在驱赶人群,周围的鼓楼编钟响彻,坊市的武侯和不良人有序的从远至近,显是长安县令李大㷕到了。

  “闲杂人等立即驱散,封锁西市,此事涉及宫中贵眷,本官当亲自向陛下呈报。”

  李大㷕洪亮的声音响起,房遗北在高声叫嚣‘吾乃当朝房太师之子’后依然被驱赶离开。

  鱼小北轻捧着布袋中糕点,看着儿子房五郎蹩脚的挥舞着拳头向她鼓励,不禁笑中有泪,混小子终是长大了。

  ………………

  大唐皇宫内苑。

  除了房玄龄身体不适先行离开外,正在与百官欢庆宫宴的大唐天可汗李世民也匆忙离席,令百官震惊。

  李世民急冲冲的回到甘露殿,从立政殿赶来的皇后长孙无垢正在大堂内踱步,神态焦急,黛眉紧蹙。

  “观音婢,怎么回事?你让王德仁给朕带的话可是真的!”

  长孙皇后见是李世民到来,微红的眼眶终于抑制不住泪水,扑在李世民的怀里哭泣道:“二哥,晗月杀人了!”

  李世民愠怒的眼神顿时慑出一丝杀机,他平生最见不得的三件事,一是说他弑兄篡位,不仁不义;二是让观音婢伤心流泪;三是帝国掌上明珠被人欺负。

  如今三件事犯了两件,李世民怒火烧心,但在观音婢面前又不得不极力克制,压住语气安慰道:“没事的,观音婢,兴许今天是中秋佳节,高阳只是好奇坊间的热闹,溜出宫去玩了,杀人一事恐怕是宫人误报,朕这就派人去找她。”

  高阳公主李晗月,虽是庶出,但因母妃难产而死,由长孙皇后一手抚养长大,和长乐公主一般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的心尖儿肉,今夜听闻女儿杀人的消息,如何不担心受怕。

  李世民哄了许久后,观音婢才在宫女的搀扶下,回立政殿等候消息。

  旁边侍奉的百骑司中郎将郑仁泰看着李世民阴鸷的表情,暗道雷霆将至。

  “将王德仁这条老狗给朕带上来,若真是假传消息,惹观音婢伤心,朕要活生生的打死他!”

  郑仁泰应喏,不多一会儿,一个身穿内侍省总管服饰的太监便面如死灰的跪在了李世民面前。

  “老奴罪该万死,情急之下把事情报给了皇后娘娘,请陛下治罪!”

  王德仁整个人伏在地上,身体哆嗦颤抖,在他看来,李世民什么文治武功,英烈圣明,他没有见识过,但提起长孙皇后和膝下公主,李世民便是十足的护妻狂魔,超级奶爸。

  李世民死寂的看着他,语气冰冷的道:“朕问你,消息是否是属实!”

  王德仁被李世民的呵斥声吓一激灵,伏地道:“奴才不敢撒谎,大理寺已经核实,长安县令李大㷕正在殿外等候。”。

  什么!李世民听到王德仁的话后,整个人轱辘的坐在了龙椅上。

  久久沉默不语。

  良久,怔的一下站了起来,死死的盯住郑仁泰,招手让他过来,压低声音道:“朕命你带领百骑司先将高阳一行人截至宫中,就说此事已得圣令,将联同三司会审,万不可让晗月受牢狱之苦,看见人间阿鼻之地。”

  郑仁泰被李世民盯的头皮发麻,跪地领旨道:“喏,臣定不负圣命!”

  等郑仁泰走了后,李世民才宣他的侄子、从小跟着他屁股后面怒马的长安县令李大㷕进来。

  若是往常,李大㷕开口就是族叔,话岔子就是少年往事,他小时候穿开裆裤那阵子起,就喜欢李世民不得了,童年的时光总是美好的,以至于长大后李世民极为信任他,称帝便让他看管长安门户。

  李大㷕正色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出来,而李世民虎着脸,不知道在思考什么。

  “竟涉及房相外妻,看来此事要费些波折。”李世民突地自语道。

  李大㷕闻言立即领命:“臣明白了,若略施刑法,不怕不招,臣会小心行事,绝不留人话柄。”

 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,呵斥道:“朕自有主张,你不可轻举妄动,退下吧!”

  李大㷕拱手告退,临走前低声道:“臣此前在殿外见郑将军匆忙而去,想必是族叔担心晗月的安危,臣愚钝,已将公主送入宫中,此刻应该到了立政殿。”

  李世民眼睛一亮,大㷕,不亏是朕的好侄儿,这么些年来还是你懂朕啊。

  “胆大妄为!你堂堂长安一县之主,竟然敢无视大唐铁律,你置朕威严何处,正义公平何在啊?若非顾念你是初犯,朕绝不轻饶!回去好好反省吧!”

  李世民不痛不痒的怒骂的几句,便往立政殿赶去。


  李大㷕哼着小曲儿,此番将高阳公主密送至宫中,可谓是简在帝心,当他美滋滋的做着马车回到县衙,一个面冠如玉的少年正在衙门外等候,不是别人,正是口吐芬芳-吾乃当朝房太师之子的房遗北。

  “李县令,凌晨深夜心情还这么好,难得啊。”

  房遗北打了个哈切,漫不经心的道。

  几个武侯正要呵斥,何人大胆竟然直呼县令署讳。

  李大㷕拦住道:“无妨,我与房相亦是好友,说起来本官与房家五郎也算旧相识,房五郎,想必你有话说,但若是为了你娘的案子,还请回去告诉房相,自古红颜多薄命,他当知如何取舍。”

  “大㷕,今日我来此等候,是有一桩生意与你谈,若能成,你定可青云直上,比之现在不知风光多少倍,不仅能得到房家的友谊,还能为陛下分忧解难,当然最重要的是能交到我这个朋友。”

  房遗北一副不怕鱼儿不上钩的模样。

  李大㷕露出不屑之色,打量了他一番道:“房五郎,你爹房相谋略超群,更是社稷肱骨,若是由他开口,本官估可一试,但黄口小儿随口乱言,你认为本官会相信吗?”

  “哦?若我是高阳公主未来驸马,又当如何!”房遗北冷笑道。

  “什么?……”李大㷕终是迟疑了片刻,权衡盘一番后,换上笑脸道:“五郎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,若能和公主喜结连理,着实贵不可言,嗐,本官连夜回衙门正是要去拜访尊夫人,不料在此碰上五郎,看来今夜要耽搁了,请!”

  “哦,看来李县令是要连夜提审我娘,落实罪名啊。”房遗北人畜无害的淡淡一笑。

  “嗐,五郎,你这就是误会本官了,何至于此,何至于此啊!”

  两人心照不宣,皆虚与委蛇的相顾进了县衙内。

  …………

  第二天一早,天还朦胧亮,管家房馆亲自来请房遗北用早饭,若是往日,房遗北因负责担任马夫一职,也是需要早起的,但是昨夜给老爷子放了狠话,他也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了。

  如今房馆竟然破天荒的来厢房“请”,其中定有些蹊跷,他呵呵一笑,随之而去。

  大堂内,父亲房玄龄、卢氏正在用膳,旁边是大哥大嫂,未见其他兄弟,往常若非节日,他这个私生子是不能上桌吃饭的。

  “五郎啊,来大母身旁坐,我昨夜听你父亲说,你今后不愿做马夫,为你父亲鞍前马后了,少年人嘛,是该有这样的志气,万不可学你母亲甘沦商人逐利,万一售货不真,有伤房家声誉。”

  卢氏敦敦教诲,听的房玄龄点头不已。

  房遗北冷冷一笑,看来卢氏已经知道母亲鱼小北的事情了,但看老爷子的气定神闲的样子,估计还不知情。

  房玄龄用手巾擦了擦嘴,询问道:“对了,五郎,昨夜我让你去西市接你母亲,怎么未见人来?”

  房遗北吸溜一口热粥,轻笑道:“昨夜灯节,北趣阁生意火爆,老娘实在脱不开身,待父亲下朝回来,儿子再去请。”

  卢氏脸色顿时阴晴变幻,好个房五郎,亲母身陷大牢,居然像个没事人般在这里谈笑风声!今晨用饭,正是想见他像条狗般哀求房玄龄救他母亲,然后被房家当成垃圾般扔出房府。

  没曾想……此子好深的心计啊,莫非他是想舍弃生母以攀娶公主!呵呵,我岂能让你如愿,届时我会让族兄进言,以房家突遭大难,哀服哭丧,阴郁不详为由,让陛下取消公主下嫁一事,房五郎,你的春秋大梦,不过一场空啊!

  房玄龄倒是很满意今日“母慈子孝”的画面,收拾起身道:“你大母说的对,北趣阁终是商户贱业,往来形色人杂,你娘回府后,便将其关闭吧。”

  房遗北与卢氏相视冷对,仍面不改色答道:“阁子是老娘的,我可做不了主。”

  …………

  在卢氏安排下,房馆成了新车夫,房玄龄则一如既往的上班打卡,不过今日早朝,总觉得其他臣工看自己的眼神异常,招呼没变,但那种避之不及的距离感令人不适。

  在山呼万岁,日常军政议事后,李世民话锋一转:“昨夜西市发生命案,令长安震惊,事关房相,不知房相有何话说?”

  房玄龄愣住,西市不在自己辖内,关老夫鸟事。他老神在在,正要答话,只见身后的许敬宗拿着笏板请奏道:“陛下,臣弹劾尚书左仆射房玄龄,纵妻杀人,目无法纪,败坏官风!”

  “嗯?”

  纵妻杀人?卢氏昨夜一直在府中,断不可能是她,至于外室鱼小北,也未曾听房五郎言及出事,再者他让房馆遣人监顾,也未有消息上报。

  “许大眼,朝廷之上,你休要血口喷人!”房玄龄怒目。

  许敬宗气定神闲的道:“房相,孰真孰假,可请大理寺对峙。”

  众所周知,大理寺卿戴至德为人刚正不阿,公正严明,深有其父戴胄风采,许敬宗敢让大理寺作证,意味着事情不简单。

  当戴至德一五一十将案情悉数说出来后,任凭房玄龄宦海官场数十载,也被震撼的六神无主,而许敬宗也不露声色的回到队列。

  案子涉及到鱼小北和高阳公主,一个是自己的外室,一个是未来的儿媳,他已经不可避免的站在风口浪尖,更令他心悸的是,不管是房遗北或者房馆都未曾将此事告知于自己。

  房馆不报,定是受卢氏阻挠,而房五郎那逆子却是为何?

  他装作惶恐的样子,跪下道:“事关皇家声誉,不宜遗滞发酵,望陛下尽早决断,老臣以为公主失手,其根源在鱼氏假售道具,罪该万死,臣请奏立即逮捕,死牢问罪,以平民怨!臣管妻不严,请陛下一并治罪。”

  房玄龄的话,让朝臣们窃窃私语起来,老房奏请杀妻,以顾全皇室,再者昨夜陛下有言,要将高阳嫁入他房家,红白喜丧,竟在一夜之间,实在难为这老好人了。

  李世民心疼的看了眼房玄龄,瞧着欲言又止的魏征,心想这老匹夫定是等着自己发话后出言直谏。

  轻叹道:“房相说的极是,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,此案令长安震沸,加之贞观律例恰逢推行,若不重典,恐怕令民心不服!可鱼氏毕竟是你之外妻,房相岁月伏枥,老骥家国,朕又如何狠心相待啊。”


  房府内院,房遗北正在二哥房间内翻箱倒柜,房遗爱连连规劝道:“老五,那套衣服乃是为兄我会见心仪女子所穿的,平日我根本舍不得拿出来,就算要借给你,至少告诉二哥所为何事?”

  “竟然在暗箱里,房老二,你藏的够深的啊。”房遗北当即脱下自己的衣服麻溜的穿上。

  房遗爱心疼道:“别一口一个老二的叫,你抢你二嫂的事我还没给你算账呢,衣服是漂亮,就是老五你人丑了一点。”

  房遗北拍了拍他的肩膀,想起什么道:“对了,跟你那些狐朋狗友问问,长安城是否有个叫辩机的,有消息知会我,他是我们两兄弟一生的宿敌,明白吗!”

  “卞姬?她哪个坊的?平康坊可没这个名啊,哟呵。老五,看不出来嘛……”

  “……房老二,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,好了,我先走了,这事儿以后再说!”

  “你要去哪里啊!你娘的事我知道,千万被牵涉进去啊,等阿耶回来了,我会帮你说话的!”房遗爱朝门外喊道。

  …………

  太极殿。

  人声鼎沸,右相魏征和李世民的头号心腹长孙无忌正在互打嘴炮,魏征坚持要将高阳公主和鱼小北一并处罚才能彰显正义,太宗不允,房玄龄的老对手萧瑀更是破天荒的上奏严惩高阳,太宗更加不肯了。

  一时间朝堂纷纭,李世民大感头痛。

  唯有一人声如洪钟,紧握着笏板,出列奏道:“陛下,臣有事奏!”

  群臣侧目,谁如此大胆,大佬们讲话,竟敢聒噪?

  居然是李大脑袋?

  那算了,李大㷕的身份朝堂上官员们都知道,虽是五品县官,但人家乃皇亲国戚,陛下亲信,都停止争论,听他有何话说。

  “李爱卿,上堂前奏报。”李世民点头,他也想知道平日里素来在早朝睡觉的大侄子搞什么名堂。

  李大㷕嘚瑟的看了看众臣,然后拱手奏道:“陛下,此案大有疑点,恐与公主、鱼氏两人都无关系,今日诸公言论可笑至极,幸亏臣夜间得高人指点,悬崖勒马,陛下!我们不可让真凶逍遥法外,让无辜者蒙尘受冤呐。”

  “什么!你说的可属实。”李世民剧震,若是如此,不仅能够保护高阳,更不用让房玄龄的外室替死,以致君臣嫌隙。

  李大㷕深知,今日闹剧未见陛下震怒,实则是群臣配合太宗演了一出君臣情深的戏码。

  主要目的是为了安抚房玄龄,让他感动下,请奏杀妻,本来按剧本也差不多意思了,没想到魏征和萧瑀两个人脑子有坑,非要对着干,让局势失控了。

  “臣能力有限,无法属实,但有一人,可以为陛下分忧!”李大㷕粗中有细,暗笑自己果然成了破局人。

  李世民点头,他大侄子什么水平他还是知道的,“想必是你昨夜遇到的高人,告诉朕,他是谁?”

  李大㷕高声道:“启奏陛下,此人便是房相之子!”

  房相?之子……?朝臣哗然,又是闹哪出,若非李大㷕身份特殊,恐怕御史监台那群喷子已经开始灿烂芬芳了。

  房玄龄本是身心俱疲,听了李大㷕的话也迟疑良久,老夫还有这样的儿子,啥时候蹦出来的?

  就在众人惊讶之际,李大㷕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,“陛下,此子已持臣手令,秘密进宫,此时应已经到了殿外,现在便可召见!”

  众臣暗道李大㷕大胆,就算是房相之子,直接带进宫,恐怕有些失妥吧,不过李世民倒也从善如流,立即宣召。

  顷刻。

  一个面冠如玉,棱角分明,衣着风骚华丽的少年郎举步进殿。

  “草民房遗北,拜见陛下。”

  “是他!”有的大臣已经小声惊呼起来,“是那个马夫,车技还不咋地,居然是房相的儿子。”

  而房玄龄感觉自己正在鬼门关徘徊,额头上已冒斗大的汗珠,房五郎在他眼里也就是个二傻子,甘当马夫,愿娶高阳,没有一件成样的事,今日上殿,言不畏,行不跪,怎么敢的呀。

  李世民眼里多了一抹神采,未在意他没有行跪拜大礼,径直道:“房遗北?朕记得你,鱼氏之子,刚才李县令曾言你查出真凶并非是高阳又或是你母亲,是否属实?”

  房遗北拱手道:“陛下,时间仓促,草民独木难支,但只要给草民三天时间,必可揪出真凶,还公主及母亲清白。”

  许敬宗冷冷的补刀道:“若是三天内,你蛮横推延,毫无作为,又当如何?”

  房遗北眼神一凝,淡淡道:“若是三日内查不出,我爹房太师,让他给大家一个交代,罢官免职,他绝不吭声,一定会让大家满意的!”

  房玄龄一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,逆子,逆子,坑爹坑到朝堂上来了。

  李世民道:“房遗北,你既得李县令信任,又是房相爱子,得他担保,朕姑念你救母心切,愿意给你这个机会,若三天后查不出真凶,朕定当严惩不贷,期间你可向大理寺及长安县衙求助,协同你破案。”

  事情到了这里,不管有没有转机,大臣们都纷纷松了一口气,好歹闹剧暂且结束。

  “谢陛下,不过草民不仅是为了救母亲,更是为了救草民的未婚妻子,高阳公主!”

  什么?

  朝堂回声震荡,宛若惊雷,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、乳臭未干的少年、粗糙低贱的马夫、母犯罪案的私生子居然敢扬言公主是他的未婚妻,何其侮辱皇室,何其蔑视皇威?

  李世民愣住,有些惊诧的对房玄龄道:“昨夜朕将高阳许婚房家,只不知应婚的是房相的几子啊?我听闻房家二郎,诚恳忠实,安分守己,朕十分属意!”

  房玄龄垂首不语,正在拿捏着如何用词,而房遗北已经毛遂自荐道:“陛下,草民不仅诚恳忠实、安分守己,更是德才兼备,深谙夫妻之道,家庭和睦之法,实乃公主佳婿的不二良选!”

  操,此子脸皮之厚,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,李大㷕赞叹拜服。

  房玄龄压住吐血的冲动,憋红着老脸道:“禀陛下,五郎自小聪慧,生而不凡,未及冠已经博览群书,高才奇骏,臣五子之中,唯有他可以托付重任,堪称我房家麒麟儿!皇恩浩荡,公主下嫁,五郎实属良君呐!”

  说完他差点干呕起来,房五郎抖大字不识一箩筐,近日来,行为越**荡恣意,枉顾君父,也不知这混球哪来的胆子,居然敢伙同李大㷕进宫面圣,大言不惭,坑爹啊!


  李世民听了房玄龄一番胡诌,心里跟明镜似的,昨晚赐婚时,还没有聊到具体的婚缔人选,这老匹夫就借醉尿遁了,今天居然将婚选搪塞给了一个私生子,岂不是打了朕的脸,你们父子当皇家公主都是大白菜呢,在这里给朕嬉皮笑脸,讨价还价。

  想做朕的女婿,哪有那么容易!

  不过高阳嘛,嗯……将就将就吧!

  “既然房相对你推崇备至,想来有过人之处,若你能将此案督办查明,朕会考虑的,退下吧。对了,大理寺少卿一职近逢空缺,你暂且担任,此案朕会让大理寺、长安县衙全力配合!”

  房遗北顿时眉开眼笑,这老丈人护犊子,得劲儿啊,一听自己可能是未来女婿,工作都给落实了,等以后当上正牌女婿,还指不定有多少好处呢。

  “臣大理寺少卿房遗北,拜谢隆恩!”

  早朝结束后,房遗北拍了拍父亲的肩膀,一副上位者的语气道:“房工啊,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,常言道:食君禄,担君忧,你我虽是父子,但我身负稽查之责,若是被我听有人在背后对陛下不敬,我可是会举报的哦。另外我家里也会认真工作,就算是夫妻间的闺房秘话,也要小心隔墙有耳哦。”

  房玄龄面无表情,挤出一丝笑容,对旁边的李大㷕拱手表示感谢,“今日李县令仗义直言,有心了,老夫铭记。”

  随即大袖一挥,冷哼离去!

  房遗北在背后喊道:“房工,工作要认真哦,不要在办公室里摸鱼哦。”

  李大㷕在旁边嘿嘿道:“你们父子确实有趣,五郎,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,今日我可在你身上押了重宝,我李大㷕可不做赔本的买卖啊!”

  “当然,此案我会在长安县衙督办,头功归你,大理寺绝不会分半点功劳,再者我这个少卿也就是个虚衔,你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
  李大㷕表面笑嘻嘻,心里却不敢大意,房五郎的嘴,骗人的鬼,你小子精的跟猴一样,不能不防啊。

  ……

  长安城分为两个直辖县,以朱雀大道为界,左边是长安县,右边是万年县,而长安县衙设于长寿坊内,恢弘气派,庄严肃穆。

  两人到了县衙后,早有县丞令人送来宗卷。

  李大㷕抿了一口茶,叹道:“贤弟,按你昨晚给为兄推演的情形,凶手很有可能是在买刀的时候动了手脚,可买刀的郑贵和何氏,一个是长安有名的富商,一个是紫缳的亲生母亲,似乎都没有作案的动机啊。”

  房遗北道:“案发现场的凶具你昨晚仔细看了吧,北趣阁的铺子里面售有模样相仿的真、假刀具,不管是我老娘或是郑贵、何班主,买刀的时候总归会检查的,而为什么买来的假刀,会变成真刀呢?若是没人动手脚根本无法解释的通,大㷕,这是谋杀!”

  “说的也是,按这个推断,那郑贵很可能是凶手,刀是他买的,他以真刀换假刀最为方便,可那紫缳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,初次来长安,又是郑贵请来的艺班子,好好的杀她做甚,狗屁不通,狗屁不通啊!”

  李大㷕一手扶着官帽,只感觉脑袋里一团浆糊。

  房遗北翻了翻宗卷,缓缓道:“大㷕,所谓人心隔肚皮,现在下定论,还为之尚早,案宗我看了,很粗糙,关键的数据都没有收集,应该是撰写案情的仵作,想法先入为主,只关注了杀人的过程了。”

  “那现在怎么办?我他娘的一点头绪都没有。”李大㷕瞅了瞅茶杯,猛地掀开一口饮尽。

  房遗北正色道:“证据链需要重新收集,但必须要有一个目击现场的人,而且这个人要从始至终都在局内,却又必须独立于凶杀之外,所幸恰有个合适的人选,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?”

  李大㷕点点头,又迷茫的摇了摇头,“别卖关子!”

  房遗北摆手示意他别着急,敲打着脑袋,徐徐问道:“对了,县衙平常对可以提供线索的人员,是怎么安排的?”

  李大㷕回答道:“若是暗桩,他们家人会有丰厚的回报,若是线人,除开赏赐外,则有专人的保护。”

  “线人行动自由吗?”

  “当然。”

  两人来到牢房,房遗北指着她娘鱼小北的监室道:“㖠,这个线人便是她,符合我们所有的条件。”

  李大㷕一拍脑袋,大喜道:“对啊!”,随即又觉得哪里有问题,回过味来道:“房五郎,你小子够阴啊,原来再这儿等着我呢!”

  房遗北面不改色道:“大㷕,我真要阴你,能让你明白过来?再者我们一个是长安县令、一个是大理寺少卿,咱哥俩儿只要公事公办,谁也挑不出毛病啊。”

  李大㷕阴沉着脸道:“总有一天,我会被你坑的裤衩都不剩。”

  房遗北嘿嘿赔笑,连忙摆手。

  将鱼小北捞出牢房后,房遗北先让老娘沐浴更衣,才传上堂问话。

  “鱼氏,案发当晚,除了郑贵和何班主前来买刀外,还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触了你的铺子吗?”

  房遗北的想法很简单,先用排除法,将嫌疑人锁定在有限的几人内。

  鱼小北瞪了房遗北两眼,臭小子,拿着鸡毛当令箭,鱼氏叫的挺自然的阿。

  房遗北啪的一声拍了下惊木,正襟危坐道:“鱼氏,大堂之上,少给本官在这里吹胡子瞪眼,要不然,你还是回牢房里面老实待着吧。”

  鱼小北一想起那黑漆漆的牢房,冷不丁打了个寒颤,乖乖道:“先给老娘口水喝!”

  在鱼小北的配合下,案情多少还是有些进展,一个重要的线索浮出水面,根据她的描述,除了郑贵和何氏外,一个游侠儿(市井泼皮)也在现场,此人应是见了郑贵露面,寻他要赏钱,郑贵不肯,两人便争吵了几句,幸亏艺班的玉霞及时劝阻,方才作罢。

  要知道,长安有很多游侠儿整日在坊间厮混,逢年过节都会随花车游街,很多商贾也会打赏些银两,但若郑贵知道高阳公主的身份,当时确实无心去搭理这些游侠儿。

  “死者的家属,现在安顿在何处?”房遗北问道。


  李大㷕回答道:“在西市附近的旅舍内,安顿在一处的,还有与案情有接触的嫌疑人群,不过他们我都一一问过话,没有你娘所描述的游侠儿。”

  没有……房遗北倒是想起昨晚一件奇怪的事。

  “把他们都放了吧!取消对西市的坊禁,我们要让数据都流动起来。”房遗北淡淡道。

  “放了?好好的放了他们干嘛,贤弟啊,老哥我私下给你透个底儿,别看什么案情复杂,今夜我略施刑法,把这些嫌疑人统统都审他一遍,等不及天亮,真相就大白了!”

  房遗北点头道:“贤兄,真是好办法啊,不过日后刑部和御史监台查出来,是贤兄你屈打成招,可别攀咬我就行。”

  李大㷕立即呵呵笑道:“别别,开个玩笑嘛,贤弟何必当真,这样,临近中午,咱们办案辛苦,也要劳逸结合,县衙旁边有家小面馆,菜色可口,为兄今日做东,为尊夫人新出牢狱,接风洗尘如何。”

  鱼小北顿时咽了咽口水,拍手叫好道:“大㷕这孩子不错啊,上道,上道啊。”

  吃过午饭,房遗北先将老娘送回房府,按鱼小北的说法,她年轻貌美,体态婀娜,卢氏再凶悍,到底年老色衰,必定是要早死在她前面的,届时她上位不就是易如反掌。

  房遗北没敢将老爷子在朝廷上的事抖出来,免得老娘作妖,家里面又闹的鸡犬不宁。

  “贤弟啊,你刚让仵作画师画的啥玩意儿,黑的跟昆仑奴一般,要说这异域风情啊,为兄我认识几个金发美娘,等此案告破,嘿,老哥带你去见识见识。”

  房遗北没有理会李大㷕在那里放嘴炮,看了看只有七分神似的画像,淡淡道:“找几个周围坊市的游侠儿,问问此人的底细,切记要避开西市的附近的几个坊。”

  “贤弟,神啊,掐指一算,就把这孙子的样貌给算出来了?”李大㷕惊为天人。

  房遗北呵呵道:“你当神仙烂大街呢,此事说来赶巧,昨晚我去接我老娘时,被这家伙撞了一下,我当时就在想,如此热闹的盛景,周围的人都被吸引着往里面瞧,怎么就他一个人急冲冲的外面挤,前会儿听老娘的描述,应和此人差不多模样。”

  “哈哈,瞧好吧,哥哥今日就算把长安的地皮给他翻过来,也给你把人找到!我手下长安县不良帅,名叫谢三斤,常年和附近的地痞流氓打交道,哥哥先招他来给你认认。””

  谢三斤恰好在县衙当值,看到画像后立即咋呼道:“爷,这不是刘二楞子吗,我昨儿在街上还碰见他了。”

  两人对视了一眼,房遗北问道:“在哪碰见的?”

  “朱雀大街,当时郑老爷义助巡演的花车正从南市过来,人流比较多,所以小的便派手下维持秩序,刘二楞子当时就在其中,看他脸上红光满面的,想必是讨了不少银子。”

  李大㷕猛地喝道:“真相大白了,是这孙子,刀肯定是他换的,料想他跟了一路的花车,终于等到晚上郑贵露面,便前去讨要打赏,结果人家郑贵不搭理他,便恼羞成怒的报复,将假刀换成了真刀了。”

  谢三斤在旁边大吼道:“大人英明!”

  房遗北也露出笑容,案子有突破口,就能顺腾摸瓜往下查,吩咐道:“不要轻举妄动,我们掌握证据太少了,知道什么是执法钓鱼吗?”

  …………

  怀远坊废弃的城隍庙内,有两个不速之客突然闯入,远远朝里面看去,在弥勒佛像下有一人,斜着身子,一只脚踩在案几上,杵着手正在喝酒,两个不速之客对看了一眼,认出这人便是刘二愣子。

  刘二愣子也瞧见了两人,马上冲两边的地痞流氓递了个眼色,今天财神爷照顾,进来两个迷路的羊羔子,可别让他们给跑了。

  立即便有几个痞子去大门堵死后路,其他人都蹭蹭的往前围了过来。

  刘二楞子把酒放好,站起来打量着两人,虽然觉得熟悉,但又说不上来哪里见过。

  两个不速之客,年纪一大一小,都是浓眉大眼,脸如黑炭,较年轻的讥笑道:“瞅什么瞅,没见过人儿啊,瞧你那损塞!”

  刘二楞子怔的摸摸脑袋,哟呵,哪个道上的啊,敢跟我这样说话!

  摆手先让兄弟伙们停住,龇着下巴问道:“你谁啊?知道这是楞爷的地盘不?”

  “问我们谁?我们吃生牛肉的,你不是刘二楞子吗,跟爷在这里嘻嘻哈哈楞爷楞爷的!”

  同行?刘二愣子一愣,所谓的吃生牛肉,就是他们干这行的黑话,意思是专门打闷棍,空手套白狼的。

  刘二愣子不知道两人的底细,当下也不敢多生事端。

  他摆了摆手,让下面的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,“哎呀,大水冲了城隍庙,都是同行,不知道两位兄弟混哪个道上的,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
  “二愣子,你就是剥皮拆骨,老子也能把你认出来,知道你在这儿有什么稀奇,少跟爷扯东扯西瞎打听,我大哥渴了,提壶酒来。”

  刘二愣子暗道这两人大有来头,能把自己的底细都给摸清了,也不敢动其他心思,弯腰赔笑道:“有酒,有酒,两位兄弟若是不嫌弃,便在这里喝上一杯,上好的蜀中酒。”

  两人也不客气,就着坛子送嘴便喝,年轻人问道:刘二愣子,你搭拢着脑袋干什么,垂头丧气的,怎么,最近买卖没做成咋地,要不要跟着我们兄弟混啊。”

  另一个年长的一口老酒差点从嘴里喷出来,你他码的,怎么看出来的刘二楞垂头丧气的,这孙子看起来红光满面,跟娶了新婆娘似的!

  刘二愣子也懵了下,旋即点头道:“说起来,还真有一事,倒霉透顶,煮熟的鸭子都飞了,前几天,我在林子边上找着机会敲蒙了一马夫,眼瞅着一车布匹就要到手了,没想到蹦出来一女子,冒冒失失的尖叫了一声,吓得我一屁股钻进树林子去了。”

  年轻人嘲笑道:“二愣子,你也忒怂,一个女子你就怕了,上去一棍子敲晕了,不就完事了吗。”

  刘二愣子连忙摆手,像是吃了翔一样,“我就算敢也没机会啊,那女子尖叫了一声,后面稀哩哗啦来一大帮子人,把那马夫给救了起来,瞧样子是个艺班,上面挂着何家班的旗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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